第三十一章
圓月高掛, 清風徐來，幽深的湖麵興起層層水波。
湖邊燃著一叢篝火, 篝火上方架了一條魚, 烤魚的香味逐漸散開, 彌漫至整片湖岸。
春拾蹲在烤架旁，依照溫故的指點時不時翻轉一下架子上的魚，聞了聞香氣，頗為得意道：“怎麼樣，我學得很快吧？這條魚烤的不比你差。”
“是, 很厲害, 我這前浪已經被你拍死在沙灘上了。”溫故毫無誠意地敷衍道，她盤腿坐在一邊, 舉著雙手湊在火堆旁取暖。更深露重, 況且山間的冬夜比村裡更加寒冷, 溫故穿的不多，手腳凍得冰冰涼，這會兒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就是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鑽被窩。
春拾渾然不覺, 洋洋得意地笑了一會兒，安慰道：“不要喪氣，像我這麼天賦異稟的天才世間少見，你不會被拍死的。如果真有那樣的威脅出現, 我幫你解決掉。”
溫故：“……”
春拾看魚烤的差不多了, 撕下一片魚肉嘗了口, 把魚遞給她，“味道不錯。”
溫故也撕了一小片，味道確實很好，魚皮酥脆魚肉鮮嫩沒有一點兒腥氣。她吃完伸出大拇指真心實意誇道：“可以出師了，恭喜你，熬了五百年總算熬出頭，以後餓了自己動手。”
春拾：“……”
在梧桐山，春拾做了五百年黑暗料理這事一直是個不能提的秘密，或者說是公開的秘密，大家心知肚明，但絕不能當著他麵說起，誰提他就跟誰翻臉。
有一回白澤抱怨了一句“肉太苦不好吃”，一個月都沒得飯吃，隻能抓幾隻野獸囫圇吃了填肚子。
沒辦法，誰叫他們都不會做飯呢，好不容易來了個願意開火的，必須好好供著，難吃也忍了！
現在溫故居然知道了這件事，還讓他以後餓了自己動手，一定是哪個村民多嘴傳出去的！春拾非常不滿，這對他的聰慧形象造成了嚴重破壞。
“是誰說的？刻意毀壞我形象，其心可誅！”
溫故裝傻：“我記不清了，不是你剛才提了一次嗎？”
春拾：“我看起來那麼好忽悠？”
“……”溫故汗了一下，“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那麼計較乾什麼？對了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那麼執著用烤的烹飪方式，水煮簡單多了。”
春拾麵上瞬間閃過一絲不自然，“你不要轉移話題。”
溫故一直麵朝著篝火取暖，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我是真的好奇，你不是很聰慧嗎，怎麼想不到換個方式？”
一烤就是五百年，也太傻了。
春拾抓抓臉，看她一眼，長眉微微一擰道：“……我就喜歡烤出來的味道。你今天怎麼問題那麼多，早就叫你少喝點，現在醉了可真囉嗦，走吧走吧，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
溫故站起來拍拍裙子跟上他，坐久了腿有點麻，走起來一拐一拐的。
“你走慢點，等等我。”
“春拾，你的原形是什麼能告訴我嗎？我保證不告訴彆人。”
“春拾，人死了之後到底有沒有輪回轉世，我怎麼總覺得上輩子就來過梧桐山……”
“你再問我就把你從梧桐山頂上扔下去了。”
……
*
第二天早晨，王顯跟著焦英俊過來蹭早飯，琢磨著再跟溫故提一提合作的事兒。
昨晚溫故睡晚了，早上賴了會兒床，因此沒多少時間準備早餐，隻是簡簡單單煮了鍋白粥，配點小菜。這是王顯第一次嘗到溫故的廚藝，一碗清粥，一隻溏心蛋和一碟酸蘿卜，堪稱簡陋的搭配意外的好吃，清爽適口，溫潤養胃，令人欲罷不能。
王顯默不作聲吃完一頓飯，久久沉浸其中，直到告辭離開，他都沒再提起合作的事。
他很清楚，憑他們酒店那些大廚的水平，就算用了度假村的食材，也做不到這頓早餐的水平。僅僅那一碗粥，高下立現。食材固然重要，但廚師本身的能力才是重中之重，尤其火候這種完全依賴直覺和經驗的東西。
原本他以為度假村的餐廳水平肯定高不到哪去，占著那麼好的食材也是浪費，現在再看，承包給他才是真浪費。
開著低調的小麵包離開度假村，王顯搖搖頭感慨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焦英俊選擇留在這兒工作或許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以村長的廚藝，還有那幾位氣度不凡的村民，這裡早晚會發展起來。
院子裡，溫故忽然感到一股靈氣湧向自己，她愣了一下，想到剛剛離去的王顯，心中了然。
畢方恰好從門外經過，感知到那股靈氣的流動頓時停住腳看過來，認真而嚴肅地鼓勵道：“村長，早上我去後山看了下，血梧桐好像快要複蘇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