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衍一直是個唯心主義者,畢竟他自己就是一個經典案例。
但他不信鬼神之說。
可惜這點微小的堅持,在他來到密斯卡托尼克大學之後,就被打碎的稀巴爛。
達爾文晚年已經不信教了,但是這位大佬卻站在講台上說“神真的存在”,所以宗衍隻好把不信鬼神改成了不信鬼。
結果就在今天,七月十五,這個著名的鬼節裡,僅存的信條也被打破了。
宗衍腦海裡出現了一些小時候看過的鬼片,想起那些蓬頭垢麵的姐姐們,隻想轉頭就走。
他想他明白這張牌的特質是什麼了。
守夜人,特質是......溝通生死。
夜空中突兀的響起了小提琴的聲音。
很明顯小提琴手的心情很不錯,一曲拉赫瑪尼諾夫的練聲曲也能生生被他拉出帕格尼尼的躁動感來,配合著月光,還真有一點小浪漫。
“靠,大半夜的擾鬼清夢,有完沒完了!!”
宗衍在牆角站了一會,發現那個自稱“鬼”的縹緲聲音就是從他隔壁這棟彆墅裡傳出來。
其實彆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不站過來聽,那還真聽不到,對於宗衍這種隔著一棟的鄰居毫無影響,不過對於鬼來說,確實有點吵了。
也就片刻的時間,宗衍又陸陸續續聽到了無數個不同的聲音。
“這王儲才入學了五天,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都得拉到半夜。”
“就是就是,也沒見我生前的時候密大藝術係多出名啊,這王子怎麼就報到密大來了,該死的,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應該很歡迎他們的王子才對!”
其中有一個鬼的聲音忽遠忽近:“你們這些來串門的鬼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常駐這棟彆墅的鬼,這個小王子身上的八卦可多了去了呢。”
“什麼,有八卦,什麼八卦什麼八卦?”
嘩啦一下子,所有鬼都沸騰了,嘰嘰喳喳吵成一團。
這也實在不能怪他們無聊,而是生活太過無趣了。
這些鬼生前基本都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教授或學生,死法千奇百怪,有不少是密大還坐落在阿卡姆鎮的時候,在大大小小各種不明生物襲擊中喪生的可憐調查員。
在學校搬遷到了幻夢境狹間後,很多留存的意識就產生了化學反應,變成了近似於鬼魂一般的存在。
可惜他們並不能被彆人看見,也隻能在鬼和鬼之間交流,日子一天天的過,就差沒閒出屁來。
宗衍聽著他們的交談,隱隱約約還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例如某個鬼是在實驗室裡被異種挖走了心臟的倒黴調查員,還有某個鬼是某一年密大去南極科考隊的隊長,後來和邪/教徒戰鬥時英勇就義,因為太過惦記密大所以硬生生從南極飄了回來。
宗衍:南極和美國隔著那麼遠,這鬼也是蠻拚的。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最先說出“八卦”兩個字的鬼得意洋洋:“我比你們死的都晚,關於英國皇室的秘聞,我知道的可是比你們都要多得多。”
有鬼不耐煩了:“彆廢話,快說來聽聽。”
“彆著急嘛。你們聽說過之前英皇室那位前王後離奇過世的傳聞嗎?”
也許是當時英國君主立憲製和議會製貫徹的不夠徹底,從傳奇君王蘭切斯特一世的秋日法案簽署開始到如今,英皇室依然還掌有一部分的權力,這些權力甚至可以左右首相和內閣的決策。
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因為前任國王喬治六世和前前任國王愛德華八世留下的爛攤子,人民逐漸對王室產生反感,如今反對皇室的聲音在英聯邦絡繹不絕,皇室如履薄冰。
如今英國的國王是蘭切斯特二世,前些年剛剛過了六十歲,膝下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愛德華王子就是蘭切斯特二世的小兒子,因為老來得子,所以備受寵愛。可惜在愛德華王子七歲的時候,他的母親伊莎貝拉王後離奇過世了。”
這件事情在上個世紀可謂是轟動一時。
蘭切斯特二世的王後伊莎貝拉是一位溫柔美麗的人,她在蘭切斯特二世還是王子的時候便成為了他的王妃,沒想到在國王繼位的一年後,王後就離奇死在了白金漢宮之內。
更加令人震驚的是,就在伊莎貝拉王後屍骨未寒,葬禮才舉行了不到半年的日子裡,蘭切斯特二世又重新迎娶了一位新王後。
那鬼砸了咂嘴,惋惜道:“當初伊莎貝拉王後去世的事情,密大也派出調查員到白金漢宮調查過,可惜礙於英皇室為顏麵而作的阻攔,最終還是沒能查出什麼來。”
“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伊莎貝拉王後的死絕對和盤踞在倫敦的邪/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很有可能是某位舊日支配者的信徒。”
“前天晚上,小王子恐怕是做了噩夢,半夜都還在呼喚他媽媽伊莎貝拉的名字呢。而且他貴為王子,竟然也沒有帶上一個隨身保鏢和仆人,選擇入讀了密大,真是勇氣可嘉。”
眾鬼都沉默了。
到這裡,宗衍也不好意思再去聽牆角了。
他站在陰影裡聽了一會兒小提琴悠揚的聲音。
雖然這是一支傷感的曲子,但是宗衍卻能從其中聽出自由來。像是掙脫了束縛,快樂的在琴弦上跳躍的自由。
自從上次那一麵之後,愛德華王子好像真的踐行了他說的話一樣,十分自來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
宗衍今晚喝的愛爾蘭咖啡就是這位小王子推薦的。
也就是這一晃神的刹那,守夜人看到了一團一團漂浮在空氣中的虛影。
他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轉頭就走。
比起達爾文教授上課講的那些神,宗衍覺得,還是鬼給他帶來的恐怖衝擊力要多些。
守夜人收起了手中的黑傘,慢慢的彙入了腳下的陰影裡。
告死鳥從遠處的枯枝上掠過,黑夜依然靜寂無聲,它們沉默的俯首著,迎接自己新的主人。
宗衍不知道的是,在另一棟房屋的窗簾後,灰發男人合上了手裡的書,悄無聲息地將空間撕裂。
####
第一個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美好周末就在無數物理作業中平平無奇的度過了。
星期天的晚上,宗衍無所事事,洗完澡躺在床上玩魔方。
他放在一旁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宗衍拿起來一看,最新短訊顯示說工程學教授臨時接了一個緊急任務,未來兩周的魔紋學課程全部停止。
魔紋學一直是密大的王牌學科,也是必修課之一,它涉及到的知識領域十分雜,涵蓋了文理兩科,需要背需要計算甚至還需要繪畫。但總而言之,調查員們如果想要更好的學會詠唱咒語,並且在和異種戰鬥中保護自己,魔紋學絕對是不二的選擇。
密大有些選修課很有意思,例如還有一門和研究友好異種的學科,第一堂課就是讓學生們去密大門口找夜魘,並且和他們友好交談。
打頭的那隻夜魘在看到宗衍的那一刻大驚失色,尖嚎一聲,率領著眾多夜魘一個接一個的飛走了。
帶領學生們上課的老師:???
老師沉默了半晌:“我在密大工作了十幾年,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夜魘這麼懼怕一個學生。”
夜魘一族最喜歡惡作劇,他們喜歡把人帶到高空之後捉弄,並且欣賞人類的焦躁和恐懼之情。
往年第一堂課的學生都是最慘的,因為他們會遭受夜魘堪稱精神汙染般的騷擾和折磨。
一般這種時候,教授都是坐在一旁看戲的。
夜魘和幻夢境許多種族關係都不錯,如果這些學生能夠和夜魘把關係打好,未來還能夠往幻夢境裡麵探索一下。每年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都有教授帶隊,帶著在某些高級課程裡拿到高分的學生們開展各種偵查調研活動。
異種生物學老師拍了拍宗衍的肩:“以後你儘量少往幻夢境裡麵走,估計關於你的事情,夜魘已經傳遞給不少種族了。”
想到這裡,宗衍撓了撓頭,想起自己前幾天才學會的夜魘語。
恐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他反手把魔方旋轉了過來,伸手又探到虛空裡,正打算抽張卡。
結果宗衍剛剛把手探到虛空裡,就有一張冰冷的卡,悄無聲息的順著他的指尖滑到手心。
黑發少年愣了一秒。
他現在姿勢很隨意,指尖朝著上方的虛空探入,如果按照地心引力學說的話這卡確實應該從高處滑到低處沒錯......可是宗衍抽了這麼多年的卡,早就清楚這卡片根本不遵循普世物理定律,就算現在宗衍鬆手,它也不會掉到地上而是懸浮在空中,就像百變小櫻的魔術卡一樣。
“這年頭不僅鬼牌碰瓷,人設卡也學起了碰瓷這一套?!”
宗衍大驚失色。
他無奈的把手心上的卡翻轉了過來,疑惑的擰起了眉心。
這張卡沒有等級,甚至連卡麵都是一片虛無。
一般來說,卡麵空白的就是廢卡。宗衍也抽到過不少廢卡,但它們都在下一秒自動消散,不會像這張自動投送懷抱的卡一樣,還死皮賴臉的留著。
“嗯......這張卡也有字。”
宗衍疑惑的湊了過去。
在流光溢彩的卡麵上,有幾個扭曲的、不屬於人類現有任何語言體係的字母。
它們比之楔形文字更加晦澀,比之腓尼基文字更具意象,比之任何文字或者圖畫都要邪惡不詳。
僅僅是注視了一眼,宗衍都似乎感到有千萬根針在刺激著他的神經,太陽穴周圍莫名開始滾燙發熱,天旋地轉,近乎眩暈。
他從未識得這種文字,也沒有見過任何一種類似的文體。
但在這一刻,黑發少年卻不由自主的張了張口,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呼喚那個禁忌,至高,絕頂恐怖的名字。
他手一抖,忽然明悟。
為什麼這張日拋型人設卡沒有等級,因為擁有這個名字的存在根本無法用單純的“等級”用來界定。
即使這僅僅隻是一張,隻有本體億萬分之一力量的分/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