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的倫敦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全地球的十九世紀,隻有英倫三島能夠準確演繹出蒸汽時期那種獨特而頹喪的美。
此時正是工業革命剛剛拉開序幕的時候,是舊社會同新思想高生產力的適應過程。火車撲哧撲哧在華美恢弘的白教堂區穿過,掠過新興的街道,告彆黑暗汙濁的貧民區,進入滿是齒輪的工業地。
狄更斯在《雙城記》裡描繪的正是這樣一幅十九世紀的場景。
“那是最美好的時代,那是最糟糕的時代;那是智慧的年頭,那是愚昧的年頭;那是信仰的時期,那是懷疑的時期;那是光明的季節,那是黑暗的季節”
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係列同樣發生在這個背景之下。這樣具有劇烈衝突的背景能夠無限激活創作者的無限潛力。
守夜人站立在高高的塔樓尖頂,黑色的皮鞋踩在陰影凝聚起來的流動黑塊上。
他修長的手指上帶著半指黑色手套,漫不經心地抓著黑傘,食指扣在傘柄。
銀白色的月亮從他的背後升起,將他的輪廓勾勒成淺淡的不詳顏色。
細細的金色懷表鏈條從他身側的暗袋裡垂下,伴隨著晚風,叮叮當當,和著飛揚的風衣下擺一起在空中飄動。
深灰的頭發在禮帽下糾纏,守夜人猩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宛如西方傳說裡從地獄出來,為禍人間的惡魔。
告死鳥在他肩頭蹦了一下,抬起一隻爪子啄著自己的羽毛,鳥臉的瘟疫麵具矚目無比。
“倫敦啊”
宗衍眯著眼睛看向遠處,在他視野所及之處,夜色掩蓋裡有無數龐大煙囪矗立,沒有一刻停息地朝著天空中噴吐出工業廢氣。
現在的資本家可不會知道這些煙霧將來會給倫敦帶來怎樣的毀滅性打擊,他們的眼裡隻有一把一把的金幣,為此他們把那些童工們趕進工廠,用發了黴的黑麵包收割著這些廉價生產力。
宗衍能夠清楚的從告死鳥瘟疫麵具的黃銅鳥嘴反光裡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那是除了氣質截然不同以外,和他如出一轍的臉。
這意味著宗衍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經曆了太陽神和雲中君,如今已經走到了守夜人的片場。按照這個邏輯走下去,排除掉那張人設卡已經被他拿去合成了雲中君的風之子,下一張可能就是占星師了。
然後,占星師之後,也許就是那位真正的宇宙之主。
宗衍眼眸晦澀不明,他盯著腳下那條夜色裡空空蕩蕩的大街,內心忽然感到有些奇怪的平和。
他早就已經想好了,不管這條路的終點是什麼,他都不會在逃避。
幾年前,就在宗衍從床底下翻出那個宗奶奶藏起來的鐵盒子時,他內心未嘗沒有過疑問。
他的父母為什麼要拋棄他,是他做錯了什麼嗎?
宗奶奶並沒有刻意隱藏宗衍的這個身份,她甚至還去當地負責的地方登記過宗衍的身份,可是這麼多年來,都沒有人來找過宗衍。
在高二上學期的時候,宗衍也曾經撐著頭幻想過,會不會忽然有一天,他的親生父母手挽著手從天而降,一臉擔憂地問他這些年過的好不好,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把你遺棄。
後來越來越久,習慣了一個人,便也明白,可能大人們的世界裡沒有什麼遺棄不遺棄,他們的放棄都是有理由的。宗衍也就不再抱著期待,反正他也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慣了,如果再來一個忽然出現的父母,再共處一個屋簷下可能還會渾身難受。
結果等到宗衍進入神秘界之後,又遇到了好幾位邪神,個個都信誓旦旦的說他就是阿撒托斯的意識流。本來宗衍本著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學生準則的第一條:絕對不要相信邪神的話,一直都把這件事情當耳旁風,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現在,等到他真的拿到了幻夢境的權柄之後,宗衍還是不免得對自己的身世產生了深刻懷疑。
他覺得他搞不好還真是阿撒托斯的意識流,就是不知道宇宙之主到底是怎麼操作的,難不成阿撒托斯隻分裂出他這一道有出息的意識流,還讓他拿到了幻夢境的控製權不成?
他半點也沒意識到,其實他最出息的地方應該是勾搭到了那位門之主。
但不管如此,宗衍從來不是一個臨危後退的人。彆的不說,他對自己真正的身份也挺好奇的。
要是有能夠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的途徑,並且這條路也不是說必死無疑,宗衍還是願意保持一個好心情去迎接的。
再說了
守夜人忽然低下頭去,將自己脖子上的銀鑰匙摘下來,一圈一圈纏繞在右手手腕上,讓中央的鑰匙能夠通過手腕的側麵滑入自己手掌心內。
喜歡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情緒。
它仿佛能夠給予宗衍無限的勇氣,讓他一往無前,奔赴萬物,回到戀人的身邊。
守夜人撐起黑傘,忽然從高高的塔樓上躍下。
陰影順從著他的指揮,仿佛惡靈一般擁簇著他,尖端生成無數可怖的尖刺,卻又在將要觸及到守夜人鞋底的時候驟然化為平坦的台麵,托舉著讓他在沒有落腳之地的半空也如履平地。
“呼呼呼——”
狂烈的風從四周吹過,傘尖點在牆麵,拉出一串串閃耀的火花。
頭戴禮帽的霧都貴族如同惡靈一般在這座充斥著陰影的城市裡穿行,踩過無數森然林立的建築。
告死鳥展開漆黑翅翼跟隨在他的身後,時不時發出喑啞可怖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