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一沉默片刻後,她說道:“我腹中之子,隻是屬於陳家的孩子。至於孩子的親爹媽是誰並不重要。娘不是尋得幾個與我做贅婿的人選。那就是在這裡麵挑一個合適的的。我與其成親。待我生產後,再讓其假死脫身換一個新的身份離開金陵城過自己的生活。”
“戶籍、銀銀,我皆不會虧待這一個入贅我家之人。”陳十一說出她的決斷。至於這腹中孩子究竟是誰的?
張福生最終還是沒能從女兒的口中,那是知曉孩子的親爹是誰?
瞧著女兒心意已決,張福生不再勸話。
罷了,張福生也是看出來如此行事,到底還能給女兒腹中孩子一個光明正大的出生。如此行事也罷,好歹對外沒什麼疏漏之處。
於是,淮英伯府的這一場親事,淮英伯府要添一個贅婿的事情就是隆重的操辦起來。那操辦的速度叫一個風風火火。
按說女兒未滿三個月的胎,這不應該如何急的。這還等胎滿三月坐穩妥。
可張福生更清楚著,為了孩子以後出生能明正言順。現在操辦親事很有必要,若不然的等著再過上兩月女兒的肚子大起來。那時候可能就容易引起非議。彼時會傷害淮英伯府的名聲。
淮英伯大婚,哪怕是贅婿入門。
皇帝、皇後還是降旨有賞賜。
在外人眼這是一場熱鬨。朝廷頭一位女伯爺,這等掙一等一的富貴人。這等富貴人可沒如尋常女子一般的嫁人,而是選一個贅婿。
這等奇事自然也引得許多傳言。可到底淮英伯陳十一不是那等在意閒言碎語的。陳十一更在意的還是腹中的孩子。於是,這些日子當差她更注意保養身體,那是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注意許多。
至少,沒再衙門裡加班加點的乾活。接時下差的陳十一生活有規律。
張福生在伯府照顧女兒,當然,她不會忘記陳宅那邊還愛兒子、兒媳以及孫輩們。偶爾裡也會回陳宅。
秋去冬來。
又是翻過一年。
陳十一因為懷孕的事兒跟朝廷告假回家休養。這是在使得脫身之計,朝廷上武烈將軍被洪福帝冊封為逍遙王。
這一位王爺的勢力已經被洪福帝拆得一個七七八八。陳十一在站隊時一直站得洪福帝這一邊。肯定也有人會罵一兩句說陳十一是一個忘恩負義的。這些事情陳十一不在意。
陳十一更在意的還是淮英伯府,她掙的這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她是要傳給自己腹中的孩子。
陳十一退一步,退的就是一個徹底。
她樂得在金陵城中當一個朝廷的吉祥物,把軍的兵權上交。這算得以兵權換來以後的榮華富貴。可跟陳十一這般識趣的並不多。不是誰都舍得兵權。
一朝兵權交上去是容易的。可想拿回來?彆說門,就是窗戶都難尋。洪福帝也是戰場上撕殺出來的人物,如何不會看重自家的兵權。
天下的戰事還在兵戈四起。
洪福帝還在平掃四方,如今一片形式大好。這等時候還有建功立業心思的可更多。就是洪福帝想一統軍中的兵權。那想剪除的也是異己們的兵權,自己人的兵權可不會動。
不巧的是陳十一當初的出生就是武烈將軍,如今逍遙王的屬下。
陳十一隻是借著懷孕的事情讓出手中的兵權。待得孩子出生後,若是洪福帝還願意用她這樣一個武臣,陳十一自然更願意為洪福帝效力。若是洪福帝不樂意再用這等出生根子不那麼正的武臣。陳十一就是老實的當一個勳貴過些富貴日子。
洪福二年春闈,陳樊去參加會試。
那是很僥幸的考過會試,得榜第一百名。參加殿試時,更得洪福帝點中為傳顱,今榜第四名。
對於這一位要去翰林院當庶吉士的侄子,陳十一是滿意這一個上進的侄子。
陳樊已經是走上官場的人,那已經成家立業。
陳攀也是跟哥哥一樣的進學,眼瞅著待著兩年後的秋闈,那也是要下場鄉試的人。畢竟,陳攀的身上亦有一個秀才功名。這考上舉人,再是考中進士,走入官途跟成為跟父親兄長一樣的文官。那便是陳攀的追求。
當然,在兩年後的秋闈後。陳攀亦會大婚。
成家立業,這是這一年時代的人生路程。
洪福二年的夏,六月初一日。
洪福帝出兵南征,正在掃平南邊的諸侯們。
淮英伯府。
在朝食後,陳十一就是感覺到腹中隱隱的痛楚。跟府上一直供奉的女神醫有過一些谘詢。陳十一知道她現在的狀況可能是要生了?畢竟算一算日子,這差不離的時間。
陳十一很淡定的給府中管家吩咐清楚事情,然後,再是淡定的差人去請產婆。當時的張福生就是如此的瞧著女兒發號施令。那等鎮靜的態度若不是張福生是當事人,她真覺得有點魔幻。打哪兒來看女兒都不像要生的女人。哪一個地方都沒瞧出有什麼異樣的。
可事實就是陳十一是真要生了。
產婆一來,一瞧情況那是真真滿上就要生產的時間。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那便是陳十一是一個狠人,那能忍常人不能忍的痛楚。
陳十一的頭胎生的很順利。
在張福生守在產房裡,守著一個半左右的時辰。張福生就是見到女兒腹中的孩子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哇哇……”小嬰兒的啼哭聲很響亮。那嗓子宏亮的表明著這是一個健康的小嬰兒。
產婆把一切收拾妥當後,那是抱著小嬰兒來跟張福生和陳十一報喜。產房也是笑眼眯眯,說道:“恭喜伯爺,恭喜伯爺,府上添一位小公子。”
張福生聽得這一話,那是心頭一陣的輕鬆啊。
女兒有一個兒子,這是天大的好事情。這淮英伯府總算是有了明正言順的繼承人。女兒的淮英伯爵位那能明正言順的傳承下去。
更主要還是女兒將來百年之後,那能有親生的孩子給祭祀香火。
張福生是高興的落淚,真真的喜極而泣。
陳十一似乎是一場生產也是消耗掉她的體力,她的臉色是蒼白的。可陳十一的精神頭卻不錯。她說道:“重賞。”
陳十一可不是嘴皮子說說,那是真真重賞。府上的仆人是人人皆賞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在產房裡的三個產婆,更是人人都是賞了一個重重的紅封。那裡麵包的可不是什麼銀子,可是金裸子。
於淮英伯府這是大大的喜事。
可喜極生悲亦是有的。
淮英伯的夫婿本在京郊的莊子上狩獵,一聽得府中添丁的消息便是急急往淮英伯府趕回。途中遇上馬折了腿,當場就是摔得一個頭顱落地。
其後跟淮英伯府有些聯係的人都知道一個消息。淮英伯府添丁,淮英伯的夫婿過逝。
淮英伯的人脈圈子裡,人人在送禮的問題上有點小小犯難啊。紅白喜事撞上一塊兒,真真要讓人頭禿的節奏。
淮英伯府內。
陳十一哪怕坐著月子,她還在處理一些後緒的事情。那便是她的便宜夫婿的後續麻煩。那一位當過她夫婿的青年,陳十一沒有薄待。
對方的新戶籍,對方未來生活需要一份家業,陳十一都給得足足的。這些全是封口費。
至於這一位總算是當了陳十一幾個月便宜夫婿的青年,陳十一沒見過幾麵。
她在對方離開時,隻把對方送回家鄉。
想是對方能在老家當一個土財主亦是一種福份。天下承平的一個土財主,那是有家有業的的美滋滋生活。
當然,一些後手陳十一也留下來的。
治衡對方萬一想亂講話,陳十一彼時就有招清理後患。隻有些事情陳十一不會跟親娘講,也怕她另一幅猙獰的麵孔會嚇著親娘。
都是戰場撕殺下來的人物,又有立得戰功被洪福帝冊封為勳貴。要說真是清白小蓮花,那怎麼可能呢?
慈不掌兵。
單單這四個字已經說明陳十一的猙獰的另一個麵並非什麼良善之輩。
張福生可不知道女兒在背後的許多行事。
張福生很高興的事情便是淮英伯府的未來有繼承人啊。
當然,張福生是很高興的。
陳宅。
陳縣主在大姑生下淮英伯府的繼承時,還是小小的錯愕了一下子的。畢竟出嫁前,陳十一也曾提過若是她無子會在侄兒的子嗣中過繼一個,以便是承繼家業。
現在嘛,一切看來都不需要的。
“這真是一樁好事,淮英伯府添一個小世子。”陳縣主在婆母跟前還是笑眯眯的說了此事。小趙氏也是滿麵高興的模樣。
陳縣主很注意著婆母的神色。她想知道的,大姑當初講的可能過繼一個嗣子的事情。婆母是不是知情人?陳縣主瞧著婆母的態度不像是知情人。
既然婆母不知道底下的官司,那麼陳縣主自然也是裝著不知情。就陳縣主本人而言,她可不樂意自己生的孩子叫彆人一聲娘。
哪怕淮英伯府是一份大大的家業。
那等世襲罔替的爵位更是多少人盼著,那都盼不得的榮耀。可就陳縣主瞧來,再是富貴也是比不得自己的親生兒子。
好歹以前愁的事情,現在不必愁了。
大姑有親兒子呢,這親兒子肯定就是最重要的寶。這天下的世道那有好東西肯定都是盼著自己家的崽繼承家業。
等著陳十一坐滿月子時,陳十一這一個親娘給小孩兒娶了一個小名“菩薩奴”。取一個低賤一些的名字隻是親娘的一點子心意,那盼得也是小孩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也可能有陳十一的一點子小心思。
逍遙王府。
這是武烈將軍被洪福帝剝奪兵權後給賜下來的王府。一個逍遙王就已經道儘洪福帝對於弟弟的一些暗示。那不能叫暗示,可以叫明晃晃的敲打。
逍遙王,那就是過些逍遙日子。
至於什麼朝政,什麼軍中,那些煩人的事情由得洪福帝這等明君去操心。逍遙王,逍遙樂事,每一天當一個皇家蛀蟲就可以。
失蹤兩年,再回首一切皆不同。
逍遙王能怎麼辦?
失去兵權的他一想到宮中的太後,那是他的親娘。他也得在洪福帝跟前低下頭。他的舊部們已經彆有心思。在權利麵前,在榮華富貴麵前,這些昔日的舊部全是“背叛”他。
至於在消遙王的眼中,全是背叛。
“王爺,您喝醉了。”張二娘子看著又是飲酒,那是飲得滿麵通紅、雙眼朦朧的逍遙王。張二娘子的眼中有擔憂。
“本王沒醉,本王千壞不醉……”逍遙王也不知道他是醉了?還是沒醉?
逍遙王現在的人生就是醒來醉了,醉著更甚醒來。
張二娘子想勸,最終還是沒勸住。
至於逍遙王妃那邊傳話來時,張二娘子如實把情況稟給王妃。王妃於是拿著手中淮英伯送來的一些禮單,也是頭有點疼。
對於淮英伯是誰?
逍遙王妃很清楚。
逍遙王現在閉門做宅男,不,應該說閉門當酒神。
對於那些舊部更是疏遠。在逍遙王妃看來這是不錯的處理法子。這般慢慢的疏遠總能打消洪福帝的一些忌憚之心。
可這一回陳十一這一位淮英伯的舉動,又讓逍遙王妃感慨到底這一份禮物是收下不妥當,不收亦不妥當。
最後,勉為其難的。逍遙王妃還是收下禮單,接著再是補一份禮差人送去淮英伯府。
淮英伯添一子的消息滿金陵城的高門大戶都知曉。
可這一位淮英伯的兒子,一生下來就是克父的事情,大家夥更清楚的。
淮英伯府不舉辦洗三宴、滿月宴、百日宴。
就連之後的拭兒禮,那等周歲宴也不會舉辦。其時,大家夥也能理解。畢竟,這淮英伯的兒子還是小嬰兒,也得給親爹守孝禮。
洪福帝在南邊的戰場上連戰連勝。
洪福帝自然也接到金陵城的一些彙報。當然,那是大勝之後,洪福帝才有這等閒情逸誌。
在洪福帝看到淮英伯生下一個兒子時,洪福帝還是愣了許久。
都不是頭回當爹,膝下也是兒子滿堂跑的洪福帝也會算一算日子的。這一算日子後,洪福帝愣神許久。
“淮英伯……”洪福帝念叨這三字,那是念叨許久。
帝王大勝,搬師回朝。
這自然會大賞郡臣。有功的臣子應該封爵的,功勳不夠封爵的賞銀賞田賞官,總之,對於功臣洪福帝一直非常大方。
削平南方。
天下承平之勢越發明顯。這一個中原的朝廷已經立穩腳跟。如今就是西邊還有一些肖小。可那些都不改天下大勢。
畢竟,西邊的勢力都沒什麼強力的諸侯。洪福帝征北討南功績名傳天下。
在南邊平定後,西邊的小諸侯們也是上表稱臣。總之全是識實務的人。
在洪福二年,在名義上可謂是四海一統。哪怕還有一些地方隻是羈縻統治。可都是歸屬於洪福帝的治下。剩下來的事情不是打仗,而是治政。
要洪福帝以手腕來削平這天下的各處麻煩,以此加強大唐皇朝對社稷的統治。
陳十一也是在這等大宴上出席。
陳十一萬萬想不到是皇後召見她。作為一個武臣,哪怕是一名女子。陳十一更多的還是見過皇帝本人。至於皇後?
陳十一當然也是見過的。皇後是一位溫柔的女子,那一種溫柔似水在皇後的身上表現的明白。可這等美麗的女子陳十一見到時,心中卻是感慨一下。
皇後不是長壽之象。
皇後的唇上無血色。
皇後的眉間有一種愁,那是一種累人的乏。
要說洪福帝等這一位元配是非常尊重的。
登基稱帝後,洪福帝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冊立元後,冊立太子。對於皇後的愛重,對於太子的回護,洪福帝表示的非常明白。
“賜座。”
在陳十一行禮後,皇後示意宮婢賜座。
陳十一謝過話。
陳十一見皇後的次數少,這一回,皇後召見她的用意是何?陳十一也是疑惑的。皇後笑得溫柔,她道:“愛卿不必多猜測。本宮召見愛卿是聽得愛卿得一愛子。這是淮英伯府的喜事,後宮的太後聽得此事後,便是想見一見愛卿的愛子。”
陳十一更驚訝。
這老太後在後宮不是一直當老實的吉祥物嗎?這如何就想見一見她的兒子?
莫不成……陳十一有一個懷疑。可她不能講出口。
陳十一隻得再度起身,然後躬身回道:“小兒年幼,不識得天家威儀,怕進宮擾貴人的清靜。”陳十一不想她的兒子見老太後。
“唉……”皇後一聲歎息。皇後的臉色也是愁緒上眉頭。
爾後,皇後又是收斂愁緒。她是溫言細,她道:“逍遙王妃今年春誕下一女。此乃消遙王府的嫡女,與愛卿的愛子年歲相當。太後許是聽著什麼傳言,亦是想結這一樁親事。”
“不可。”
陳十一當場要跳腳。
陳十一那不讚同的語氣,還有那太自然的態度。這是讓皇後的眉頭一跳。
就是此時洪福帝來了。
洪福帝一瞧著殿中的氣氛,洪福帝說道:“梓橦召見陳卿所謂何事?”
陳十一發現她的警惕心少了。若擱以前她不會這般遲頓的。看來還是生產孩子這些日子裡,她否鬆懈下來?
陳十一趕緊給皇帝行禮,陳十一道:“臣參見皇上,皇上聖安。”
“陳卿平身。”洪福帝還是頗自然的態度。這等態度裡似乎表示了挺看重陳十一的模樣。
可陳十一心中有點數的,她出身根子在逍遙王的那一派,在朝堂上明裡暗裡沒少被打壓。打從她識趣的交兵權後,她就是有心數準備的當一個淮英伯一直當到頭。
立功?
不存在的。
洪福帝根紅苗正的親信們不會給她這樣出身之人機會的。陳十一就想把淮英伯府的富貴傳承下去。至於兒子那一輩的要求?
陳十一的要求更低,那是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一代一代的把伯爵府傳承下去即可。
從龍富貴?
陳十一在戰場撕殺這些年,她覺得自己生死之間立下功勞得來的富貴,她享受的理所當然。
“皇上您來了。”皇後跟皇帝福禮。
洪福帝攙扶起皇後,帝後二人一起落坐。陳十一還是老實的站那兒。
元後見皇帝落坐,又是在宮人送上茶點後。皇後說起老太後的提議。這事情本來就是皇太後提出來的。
元後沒遮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