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泗和趙江河二人麵麵相覷,因歌女紅口白牙說得言之鑿鑿,二人心中便猜莫非是原家有什麼隱情,原霽那小子才從不提他的婚事?
兩人互看一眼——
“寫信問一下原少青那小子!兄弟做了這麼多年,卻瞞著我們婚事,未免不夠意思!”
“不過少青的未婚妻那般貌醜的話,也難怪少青閉口不提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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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原家小七郎的風言風語,原家是知道得最晚的。
彼時原家已經將關氏姐妹二人迎入府邸,並向找人的關氏寫信說明。針對自家七郎的八卦,原家人置之一笑,覺得百姓不過是胡說罷了:
關@-看書就去醋溜文學網@幼萱怎可能和原霽有婚約?
關氏再想與原家合作,也無論如何不可能讓自家兩位女郎都嫁入原氏一族的。
原家當家人,原二郎原讓聽到流言時,便讓人去截斷流言,不可讓人再亂說。但雖然這般吩咐,原讓本人,對於為何會傳出這樣的流言,也有幾分好奇。
更奇怪的是……婚期將至,關家女郎關妙儀為何不乖乖在家中待嫁,而是與她堂妹一起跑來見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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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妙儀來到涼州武威郡整整五日後,才得見自己的未婚夫婿一麵。堂妹試圖早早見到人,被關妙儀製止。
越接近武威郡,越接近涼州,關妙儀便越沉默。
她起初在長安待嫁,後來又在姑蘇待嫁。她聽了自己的未婚夫婿無數事跡,但這個人在她心中依然一派模糊。
她身如浮萍,婚事如生意,所去所從,哪裡由得她半分主意?
“關女郎久等了。”
一道清朗溫和的男聲從堂後響起。
關妙儀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她起身,眸子清泠泠地向堂外廊下樹蔭光影下看去——
進來的郎君身量頎長,著白色戰袍,目若寒星。他對她一笑,麵容不似她想象中守關大將那般粗獷幽邃,反而清雋儒雅,溫和萬分。
邊郡人禮法不忌,府中並沒有太多侍女服侍。原讓進堂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廳堂的仆從便都退了下去,留這對未婚夫妻獨處。
關妙儀定定神,心中再勸說了自己數遍,她鼓起勇氣,向前趨步。在原讓訝然的注視下,她屈膝而跪。
原讓當即站起,伸手扶她:“女郎這是何意?”
被他扶起的關妙儀仰起臉,她麵容一徑病弱蒼白,此時目中更是隱含水霧淋淋。
她哽咽:“原家二郎溫潤如玉,風流多才,是妙儀不配,妙儀千裡尋來,隻求郎君——解除婚約!
“若再不解除婚約,幾月之後,妾身嫁入原家,便來不及了。”
原讓扶著她的手一顫。
關妙儀咬牙再跪:“求郎君解除婚姻,隻因我阿父、我阿父……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解除你我婚約的。”
原讓盯著她,目中光時而幽若,時而如冰。
他探尋地盯著她半晌,收回手時的漠然,這才有了幾分邊郡將軍身上該有的殺伐冷酷:
“原氏與關氏兩族結盟,定下婚約,豈容你我隨意退親?關女郎若有難度,不妨告訴原某,看原否能否相助……這退親之事,卻不可輕易再提。
“若女郎當真堅決萬分,也當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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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讓與關妙儀談論二人婚約時,關幼萱正待在原家給姐妹二人安排的府院中。
邊郡荒僻,也沒什麼好玩的,關幼萱俯身蹲在庭院的綠湖邊灌木旁,托腮出著神。
與姐姐不同,關幼萱待在涼州數日,已經有些想家。她想念阿父,想念家中的師兄師姐,也想念評彈小調,江南軟語……她不習慣涼州,也有些後悔來這裡。
關幼萱喃喃自語:“我要再給阿父寫一封信才是,擅自離家,是我不好……”
天上倏地傳來一聲尖銳鷹唳,關幼萱站了起來,涼風嗖地一下吹起緗色襦裙,托起小女郎柔軟纖細的腰身。
她回身,係帶飛揚,向身後盈盈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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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原霽剛從城外回來。
鮮衣裘馬,一路風馳電掣,驚起路上塵土。少年霸王當道,城中百姓紛紛避讓,已然習慣無比。
原霽一身風塵,神采湛然,卻麵容冷寒,胸中憤懣不平。他於街道疾馳之時,頭頂一隻大鷹盤旋飛翔,緊隨其行,發出嘹亮高鳴。
而再往後,身後人騎著馬追得氣喘籲籲:
“少青!少青且等等!也許有誤會,事情也許與我等想的不同!”
原霽充耳不聞。
他俯身馬背,馬蹄高濺,鬃毛飛揚!
轉過急道,馬速不減,原家府邸門口的小廝被疾馳而來的騎士嚇得麵如土色之時,原霽一聲長籲,從馬上一躍而下,隨手將韁繩扔給小廝。
原霽向府中疾步而行,聲音冷冽如劈:“十步!”
頭頂盤旋的大鷹拔尖厲叫,自高處衝向他。
原霽冷聲:“與我一道去看看,看是誰冤枉我說是我未婚妻——給我啄瞎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