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下所有長兄一般,將弟弟的錯攬在自己身上後,原讓三分氣也成了七分。他拍案叱嗬:“原霽,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給我跪下!
“拿鷹啄人家女孩兒!我是這般教你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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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氏姊妹旁觀了一場原讓的教訓弟弟。
原霽父親在長安當職,但不知有什麼緣故,原霽卻自小待在涼州,由自己的堂哥原讓一手拉扯長大。長兄如父,想來不過如此了。
關妙儀看了半晌原讓訓弟弟,又看堂妹努力為原霽辯解。堂中一派熱鬨,原霽領不領情不知道,但關妙儀從原讓眼中,看出他對自己堂妹的幾分讚許——
他也舍不得打罵弟弟。
他很喜歡關幼萱的出頭。
關妙儀若有所思:那麼……自己這個未婚夫,喜歡萱萱麼?
看在關幼萱的麵子上,原讓消了氣,他輕輕放下,讓原霽向關幼萱賠罪,揭過此事。
關幼萱緊張,唯恐原霽連賠罪都不接受,她為他做說客都說得口乾舌燥,原讓讓步後,她回頭懇切地看原霽。原霽盯她片刻,並未再次反駁兄長,讓所有人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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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妙儀留在堂中,抓住這個原讓在府上的難得機會,再次與他商量二人的婚事。關幼萱告彆他們,一個人離開大堂,向府外走去。
放下了一樁心事,她步伐都輕鬆許多,腦子裡想著如何去街市上閒逛,買些果子吃……身後傳來少年喚聲:“關幼萱!”
關幼萱立在廊樹旁回頭:“原小將軍?”
方才在他哥哥麵前桀驁不服的原霽,慢悠悠地走向她。他目光讓人瘮得慌,關幼萱抿唇,不適應他這逼壓一般的淩然氣場,往後退去。
原霽並不走開,仍一步步逼向她。
關幼萱靠在了廊柱上,藤蘿上的一株紫藤啪嗒掉下,落在她肩頭,驚得她睫毛顫抖,仰起的臉容也楚楚無比。
原霽手撐在廊柱上,俯眼看她。二人呼吸寸息之間,他低頭看她片刻,想起昨晚做的夢,心情更是陰鬱。但他麵上不顯,隻慢悠悠地試探:“叫什麼‘原小將軍’,我還稱不上是‘將軍’。”
關幼萱看出他的敵意——
這人不識好人心,是又來欺負她麼?
她眨眨眼,眸子噙著軟乎乎的笑,無辜十分:“我又不認得你,叫錯了情有可原呀。我又弄不懂你們這裡的‘元帥’‘將軍’的區彆。”
春意濃濃,藤間花香與空氣裡飄來的乾燥風沙混在一起。原霽俯眼,湊近她麵頰:“你真的不認識我?不認識我,跟人說什麼我是你未婚夫呢。”
關幼萱眼皮下耷,很怯懦:“張大哥聽錯了呀。”
原霽壓下目中森然。
他貼耳與她喁喁細語,聲音溫柔中,摻著冷酷:“撒謊。我特意去找你的張大哥問過了——你可是清清楚楚,說是我說的。倒是想問,我何時說過我是你未婚夫了?關幼萱妹妹,我們可曾見過?”
交錯瞬間,關幼萱目光閃爍。
原霽手搭在她肩上,一目不錯:“或者,你是做過什麼夢……”
關幼萱一口否認:“沒有。”
她臉頰滾燙,心想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夢到一個陌生男子說要娶自己,那像自己“思春”似的,太羞恥了。
原霽皺眉。
關幼萱忽然仰起臉,十分天真茫然。她將心中的羞赧和狡黠藏得嚴嚴實實,隻無辜地問他:“為什麼這麼問我呀?難道你夢過……”
原霽一口否認:“沒有。”
二人對望,目色閃爍,俱是沉默。關幼萱伸手推原霽,小聲:“你靠我太近了。”
原霽沒有用力,順著她的力道退後了兩步,二人之間的距離不再那般引人遐想。他再次望向她,見她也正偏頭打量他,眼眸黑泠泠的,寫滿了好奇。
原霽麵色不變。
他道:“那就是我們之間誤會解除,咱倆誰和誰都沒關係,以後也不必有關係?”
關幼萱點頭:“對!”
原霽:“好,那就彆過了。”
關幼萱低下了眼,原霽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分明是少年少女,卻都各自裝出一副大人的成熟樣子來,心中想著互不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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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關幼萱不糾纏,原霽放心回府,心中自鳴得意:夢中“原霽”那見到關幼萱就移不開步的孬種。
那果然不是他。
他英武蓋世,豈會那般追著一個小女郎跑?
一個夢罷了,當不得真。
原霽心中笑自己未免小心了,他要放下這樁事時,不妨他二哥原讓出了堂門,看到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當即皺眉喝道——
“原霽,你還在玩什麼?不是讓你去追萱萱給人賠禮道歉麼?你還不去追!不去就打斷你的腿,誰來求饒也沒用!”
原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