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霽在場中高聲:“都看什麼熱鬨?還不叫戍衛來!”
打鬥中的幾個漢子聽到原霽要叫戍衛,他們神色一變,動作也開始迅疾起來,隻求逃脫。打贏很難,逃跑卻還是有法子。原霽這邊果然開始應付不上,一人推倒一輛牛車橫在過道上,擋住原霽的路。
不多時,他們互相照應,一人逃脫後,就相助更多的同伴逃跑。
原霽橫眉:“一個都彆想走!”
可他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圍觀百姓們見原小霸王辛苦一路,還讓那五個漢子全都跳上牆、飛簷走壁地跑了,頓時遺憾——
“散了散了,小霸王今天小氣了。”
關幼萱錯愕之際,見周圍觀看的人這麼便走了。束翼見小女郎茫然,這般漂亮的小女郎,沒有男人忍心看她目中生黯。束翼便主動替自家七郎說話:“小娘子,我們七郎才沒那麼笨。
“七郎是故意放跑他們,好讓戍衛去追。因為這幾人武力有隱藏,七郎看出自己不能把他們全都留下,才給他們指了一條逃跑的路。涼州是我們的地盤,戍衛都是原家選出來的……他們想逃,才逃不掉。”
關幼萱偏臉看束翼語氣自信地侃侃而談。
束翼也不過十七歲,是和原霽一樣的少年郎,說起原霽時,他神采飛揚,滿是對原霽的欣賞。
關幼萱彎眸:“我知道呀。”
束翼一呆:“啊?”
關幼萱招手讓他附耳,與他小聲:“你家七郎嘴巴那麼壞,對我都那麼壞,他怎麼可能放跑人呢?”
耳畔小娘子氣息柔軟清甜,束翼耳邊癢癢的,半張臉一下子紅了,腦子亂哄哄的。而幾步外,原霽意氣風發,盯著那幾人逃跑的路看了半晌,他心中有數後一回頭,便見束翼和關幼萱勾勾搭搭。
胸口生悶,原霽沉臉:“關幼萱!放開我的衛士!”
關幼萱被他吼得嚇一跳,側臉,對原霽眨眼一笑。她嬌聲:“你推我了呀,你忘了麼?”
原霽凶悍氣勢一僵。
關幼萱見原霽不動了,她對他一聳鼻子,她想和姐姐說話時,一回頭見姐姐竟然不在身邊,而是在數丈外的巷口站著發呆。關幼萱向關妙儀跑去,一路上,她聽到周圍百姓們三三兩兩地說起原霽:
“小七郎今天沒去校場啊。
“小七郎打輸了,沒關係,等七郎再大幾歲,能上戰場就好了。
“小七郎旁邊的小女娃好看啊。”
關幼萱聽他們都在悄悄說原霽,也說她,他們的眼睛若有若無地觀察她。向姐姐跑過去的幾步路,關幼萱羞得麵頰緋紅,心跳咚咚。她回頭,向身後傲然矗立、盯著她的原霽望一眼。
他逆著光立在烈日下,淩厲如劍,煊赫光華。而她心想:原霽在涼州這般有名麼?
是否……整個涼州城的百姓,都認識原霽?
他們都盯著原霽,向著原霽,等著……原霽長大麼?
等他長到多大呢?
是……像她夢中那樣,他強大得足以庇護一城,救護她全家,寧可自己身死,也要保她性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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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一日又儘。
夜裡,混混沌沌間,原霽現實中的形象,和關幼萱夢中少年將軍的形象重疊。關幼萱被自己夢中重疊的影子驚醒,床幃飛揚,她捂著亂跳的心臟,坐起來發呆。
內舍過於安靜,她靜坐著,忽然聽到了寒夜中輕微的啜泣聲。
關幼萱側耳判斷後,輕聲:“姐姐?”
白線襪子踩在地磚上,繞過斑竹小屏風,關幼萱摸索著掀開另一道床帳。
床榻上的女郎長發被淚水浸濕,落在竹枕間。她蜷縮著身子,在夢中哭泣:“隻見一麵便好,隻見一麵……
“原讓,你為什麼不放過我……”
姐姐被夢魘吞沒,一直在蹙眉求饒,驚恐後縮。姐姐還病弱,時而在夢中咳嗽。
關幼萱俯眼,凝視著睡夢中姐姐蒼白憔悴的麵容。良久,她心中生起了憐惜不忍。
她知道姐姐想退親,但她不(cl-ewx.最快發)知道姐姐怕成了這樣。
關幼萱模模糊糊地想到:
不如……自己幫堂姐一把?
她羞赧地想:反正自己要向原霽報恩呀。
反正夢裡原霽親口說,他是她未婚夫呀。
關家不可能讓兩個女郎都嫁給原家,隻要自己嫁了原霽,姐姐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