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霽提的要求如此強橫,根本不給關幼萱反應時間。他大步向外走的時候,關幼萱才站起身,追上他。
已經比他慢了一步。
關幼萱看著他邁開的步子,急得眼睛一下子紅了:他一步走得也太大了吧!
關幼萱拽著他的手,卻還被他拖著走。這人不知道怎麼長的,他像銅牆鐵壁一般,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關幼萱跺腳,眼看第二步都要走完了,她不管想清楚沒有,脫口而出找借口的話:
“因為我們關家沒有適齡的女郎了啊!如果我不嫁,我們家和你們家下個月的婚期取消,天下人會看笑話的。族人不體諒我堂姐已經死了,還會去怪我伯父,我伯父會很難堪的。”
聽她說起關妙儀,原霽唇角勾(-.首發)起一抹嘲諷的笑——此次出關,他已經知道關妙儀沒有死!
之所以沒有執著地非要找到關妙儀本人,也不過是原霽覺得,這位二嫂的死活,他二哥更有資格親自見證。
關幼萱觀察他臉色,見他那個戾氣十足的表情,心中就一沉,懷疑他查到了什麼。但她沒空多想,關幼萱絞儘腦汁找挽留他的借口:
“因為你和我都到了該成婚的年齡了啊。你與其娶一個不認識的,難道娶我這樣知根知底的不好麼?”
原霽堅定向外走:“我對你也並不知根知底。”
關幼萱臉燥,拚命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平時見的都是那些彪悍的涼州女郎,偶爾見到我這樣的,難道不覺得新鮮麼?”
原霽反問:“養在屋子裡不能碰不能挨的野花,光新鮮有什麼用?”
關幼萱心裡呸:……你才是野花!
關幼萱:“我長得好看!”
原霽唇角抿直。
她說:“我脾氣好,不跟人生氣。我烹飪也好,所有人都誇。我女紅也厲害,衣裳荷包我都會。我、我還會吟詩作賦、會唱小曲會講故事……”
原霽唇角的笑快憋不住,他木著臉,努力向下壓。關幼萱仰頭看到的,便是他嘴角微抽,似是嫌棄她。
其實何止是他,關幼萱也好嫌棄自己。
她心中急得像熱鍋螞蟻,聲調卻還是那股子江南女郎的軟糯,頗讓她本人沮喪:“那、那……你以後就是會娶我的啊。你就是喜歡我啊。”
她說的是她夢到的。如果不喜歡她,他怎麼會成她的未婚夫,怎麼可能在那麼危險的時候救她?
不想原霽臉一僵:“誰以後會喜歡你了?你會未卜先知不成?是你追慕我……是你!”
關幼萱好脾氣:“好好好,是我追慕你,我喜歡你。”
她悄悄抬眼看他,他唇角向上勾了一下。見他大約愉悅,關幼萱心中微鬆。
關幼萱受到鼓勵,大聲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
他人還向外走,卻輕易能把跟著他的小女郎嘴巴捂嚴實,不讓外麵的人聽到聲音。
關幼萱“嗚嗚嗚”打他手臂,見他垂下眼,黑岑岑的眼睛和她對視,眼中頗有幾分戲謔:“……告白得那麼凶乾什麼?說服我娶你,是要跟我吵嘴著告白麼?”
關幼萱靈機一動,她嘴微張,舌尖還沒碰到他手掌心,便看到他目光閃爍一下,移開了捂著她嘴巴的手。原霽手背到背後。他往前走一步,回頭道:“那又怎樣?”
關幼萱被他的不要臉弄得呆住——又浪費了一步的距離!
關幼萱喃聲:“你是故意停下來和我說話,麻痹我麼?”
原霽笑眯眯:“小淑女,兵不厭詐啊。”
關幼萱瞪他——她脾氣這般柔軟,都想撲過去咬他了。
她牙尖嘴利地還擊:“狼崽子,你最可惡!”
她一叫他“狼崽子”,原霽眉頭就跳一分,有些凶戾。原霽壓抑下去,提醒她:“我已經走了八步了。你還想不想嫁我了?”
他剩下的兩步,等於她剩下的四步。關幼萱一抬頭,果然見到氈簾已經在她眼前晃了。那像是耀武揚威,宣告她的失敗。關幼萱看著氈簾,再看看原霽。
她一動不動,鬆開拉他的手腕,不走了。
原霽怔住,他也不走了,回頭看她。
關幼萱賭氣:“我不追了!你愛娶不娶,反正後悔的人是你,不會是我。我已經很努力了,我想對你好……可是你不要,我有什麼法子?堂姐和伯父的事他們自己都解決不了,乾嘛要我幫忙。我不管你們了。”
原霽皺眉:“關幼萱!”
關幼萱垂著頭,嫻靜淑雅,確實不走了。
空氣中流著尷尬的沉默。
半晌,原霽聲音忍耐:“你真的不走了?”
關幼萱抬頭看他一眼,那一眼中,波光盈盈,流淌著許多委屈。她真的像一隻兔子,純潔,柔弱,可憐巴巴。她軟綿綿的這一眼,原霽的心就像被春水衝過一般,輕輕地化了。
原霽沉默。
關幼萱垂下眼,餘光中,看到原霽走了回來,立在她麵前。關幼萱揚眸看他,與他黑眸對視半晌,關幼萱忽然莞爾一笑,一下子抓住他:“你退回來了一步!退回來了,我就多了一步時間了。”
原霽愣住:“你故意騙我退回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