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措和原霽近身交戰!
木措身如雄偉高山,每一步都震得大地撼動。原霽天生神力,身量高瘦,和木措近身而戰時,二人一時間都拿不下對方。木措緊盯著原霽的眼睛,不斷地試探著想摘下原霽口鼻上所罩的麵布。
木措大罵:“藏頭縮尾的小兒,不敢露出真麵目嗎!”
原霽不吭聲,打架時說什麼話。他不受木措的激法,他采用了遊走之術,這番打鬥技巧讓雄獅來回跟著轉,越發煩躁。原霽最後尋著機會,一槍震飛了木措手中的彎刀,他彎身襲去,撞入木措胸前鐵甲。
原霽手扣住他的鐵甲!
這一摸,幾次三番的試探,終於讓原霽確認:對方的鐵甲,是早就被涼州軍淘汰出去的。即使漠狄人得到了鐵甲,也不是最好的那批。
換言之,涼州軍中沒有出現叛徒。
原霽的近身試探,給了木措機會。木措大喝一聲,抓住原霽的肩,對方因撞擊的動作而下盤不穩,木措用力一扔,將原霽砸入沙漠中。同時,他的拳腳緊隨。原霽當胸被擊,身子斜斜後飛,木措再接再厲!
這般纏打之下,原霽再次從沙漠中爬起來時,他麵上所覆的麵布,終於掉了。
星光如銀河璀璨,在遙遠天穹上飛流。
木措和原霽隔著三四丈的距離,二人喘著氣對目。這般對視之下,木措的眼睛越來越冷,他憑著本能判斷了出來――
“你就是涼州城裡那隻狼崽子麼?”
木措目光掃過所有的黑衣敵人,明白了:“涼州軍藏頭藏尾不敢露出真容,你們以為假裝自己不是軍人,就能贏了?”
原霽目光微閃,淡漠不語――他真正的目的,當然不會分享給敵人。
木措猛地揮舞手臂,大喝:“壯士們,與我一同斬殺這頭狼崽子,給我父親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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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關下,原讓親上戰場,與漠狄王相對。二人在戰場上對敵,都視對方為仇人。
漠狄王手中武器直攻原讓座下之馬,又在對方躲避時縱馬下壓,手中刀壓向原讓手中的劍。原讓後傾身硬扛漠狄王,對方的大力,讓他額上滲了汗。但原讓此人性情堅韌,絕不氣餒。
混戰中,漠狄人伏身,沙啞笑著,用大魏話和原讓交流:“涼州元帥,這一晚,你們兵馬都被困在這裡時,如果時辰差不多,你們背後的武威郡,已經到我兒子手中了。”
原讓手中緊握的劍一顫,他猛地看向對方。
電光火石,各種線索在原讓腦中回轉,連成一條線。他咬牙:“你們突襲武威!”
漠狄王手中的刀壓著原讓,讓他無法起身。他和這位涼州元帥一起滾下戰馬,手中刀揮得更加虎虎生風。漠狄王帶著惡意,不屑地笑:“武威隻是目標之一,我們不過是小試牛刀。不瞞元帥,我兒木措,就是去斬殺你藏在涼州城裡的狼的!
“上次青萍馬場,是我輕敵,我沒想到原淮野的兒子,真能打仗……原二,你將他藏得可真好。
“但是!他還沒有成為狼王!”
翻滾在地,原讓依然被漠狄王壓在地上,他握著劍的手微微發顫。頭頂黑雲罩天,漠狄王年老卻魁梧,將原讓壓得抬不起身。
原讓喘著氣:“我七弟成婚那夜,青萍馬場……你是在試我七弟會不會出現!”
漠狄王冷酷道:“漠狄人不會給涼州人任何崛起的機會。漠狄人十八年前打斷了你們的脊骨,就不會等著你們再站起來。涼州是養不起狼的……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讓我提前看到了那頭狼。
“還沒長大的狼崽子……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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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四方鎖鏈,齊拖向原霽,纏住原霽的手腳,將他絆倒在草原上。
草原清新,透著水汽,便是距離鏡湖越來越近了。原霽後背摔在草上,他齜一下牙,後背灼灼疼得發麻。但這不算什麼,更大的拉扯壓力,來自纏住他手腳的鎖鏈。
一旦確定他就是原七郎,木措對敵的方式就改變了策略。原本木措一人對決,而這時是至少十個涼州精英,對付原霽。
他們真的將原霽當成一頭狼在獵殺。
如何殺狼,就如何殺他。
在野外,不能給孤狼突擊的可能。想要殺狼,就要用人海戰術,就要將他圍住,從四麵八方罩住他。木措從不輕敵,木措的目的,一是武威,二是原霽。
走不到武威,殺了原霽,拿著原霽的頭顱獻給他父親,他依然是此行功臣!
原霽喘著氣,被四方拉扯拽得滿頭大汗。他麵上、手臂上青筋暴突,厲目飛揚時,狠厲掙紮的樣子,都讓四方拽著鐵鏈的敵人有心驚感。
木措囑咐:“所有人都不要靠近他!在野外,絕不能讓狼近身!”
木措盯著原霽,眼睛發亮:狼崽子被縛住手腳,便寸步難行,淪為困獸。
不過如此。
父親是對原淮野太害怕,才高估原淮野的兒子。如今看來,原霽根本不如他父親,根本不會帶給漠狄太大壓力。
四方的打鬥不停,涼州人依然用繩索纏著敵人,在鏡湖邊對打。沒有任何一人走入敵人對原霽的包圍圈……沒有人能夠救原霽。原霽幾次翻身,手腳都被攥出血,他握緊拳頭忍著四方拉扯,木措手中箭隻射出,他不得不伏身。
喘著氣倒在地上,汗水和血水流入少年的脖頸。原霽仰著頭,青筋快要從額角飛出,但他站不起來。
木措:“狼崽子被我們製住了,派人去殺那些女郎……她們是涼州人的妻子,家人。拿住她們,這些人就不敢動了。”
原霽驀地抬眼,痛到極致,冰冷到極致,他的目光反而很平靜地盯著木措。木措向後退步,感受到野獸間獵敵的那種無聲危險。木措:“收緊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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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在夜中飛奔,騎士們追上徒步行走的女郎們。鐵甲軍下馬後,一聲不吭,便向這邊揮刀砍來。女郎中嘩然震驚,有握著匕首將敵人嚇退的,自也有被嚇暈過去的。
趙江河的將士們在外對敵:“停下!”
女郎中亂紛紛:“敵人來了,我們還在這裡乾什麼?我要回武威郡!我要回家!
“你們都是做什麼的,讓敵人打到了家門口……趙江河,原二呢!七郎呢!你們是耍人玩麼?”
敵人的襲擊,讓趙江河感受到壓力。他所帶的人兵馬不足,敵人瞅準機會便會殺入陣中的女郎。他們戲耍著這隻圍起來的女郎隊伍,時不時從高處向下襲擊一次,必然讓人受傷。
女郎中雖然有能夠打一二的,驚慌的卻也不在少數。有人受傷後,懼怕如疫病一般在人群中傳染開。
關幼萱嬌糯的聲音在其中分外明顯:“熄滅火把!誰也不許點火!”
可是小七夫人聲音太過嬌軟,讓性格強勢的涼州女郎們不以為然。關幼萱的命令沒有多少人聽,金鈴兒努力幫她:“你們都不要吵了!都聽我小表嫂地……”
關幼萱額上出了汗,她也握著匕首,可她一個人都沒殺過。她不過十六歲,又天生柔軟,不過剛剛嫁給原七郎……她尚未擁有威信讓人聽從,但她隻能儘力!
關幼萱喊道:“都聽我說……”
一個胡姬終於忍受不了敵人的不斷戲弄襲擊,她抱著自己的琵琶向隊伍外朝著武威郡的方向跑去。她哭泣:“我不要死,我不要回家……”
藍色煙霧拂過天空,與星光相照,明亮萬分。
胡姬的哭聲哽咽著戛然而止,因關幼萱將匕首橫在了她脖頸上。一道血痕出現在胡姬的脖頸上,胡女嚇得不敢動彈,整隻隊伍的喧嘩也停下。眾目睽睽,女郎們震驚地盯著橫刀向自己人的小七夫人。
關幼萱仰起臉,一字一句,努力讓自己軟糯的聲調不拖自己後腿,讓自己像自己的夫君一樣有威懾力一些:“全都聽我的!
“誰也不許亂出隊伍!要走一起走,誰先脫隊,我都、都殺了她!”
有女郎怒:“你敢!”
關幼萱揚下巴:“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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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廷關下,漠狄王張狂大笑中,原讓瞅準他一個破綻,一把迷沙撲向老頭子時,原讓忽然發力,從漠狄王的鎮壓下翻身而起。
滿麵血汗,原讓手中劍鋒淩厲,反殺襲去:“我涼州養大的狼崽子,不是給你們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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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躺在草地上喘氣,手腳發麻,近乎脫力。
忽而,將士中束翼傳來一聲:“七郎,好了――”
原霽驀地睜開了眼,再一次旋身站起。敵人困了他這麼久,以為他已失去反擊之力,不想原霽速度極快,在木措沒有留意的時候,他已橫衝向離他最近的一人。木措在後扯鐵鏈,但電光火石間,原霽已抬腿一腳飛起,將此人踹倒。
四麵八方的拉扯力鬆了一角,這般好機會,誰會錯過?
四方武士緊急補救時,原霽反手拽住四方鐵鏈,他大吼一聲,手臂上青筋嶙峋,麵上汗水沿著下巴滾入地下。
星光流轉,水光清和。少年吐血大笑:“你們這種手段,我二哥八百年前就這麼對付我了――”
原霽高喝:“你們都跟我走――”
嘩啦啦。
霹靂陣陣。
鐵鏈一頭鎖著原霽,另一頭拽著至少十個漠狄精英。他們被原霽的大力拖著,被拉動著一同摔入了鏡湖中。同一時間,四麵八方的落水聲不絕,涼州軍人中,用繩索和鐵鏈,將這批身著鐵甲的漠狄軍,全都帶入了鏡湖!
讓他們放鬆,讓他們靠近鏡湖。
一步算,步步算。
鐵甲之重,落水即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