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墨俯下身,氣息顫巍巍。他指骨捏著床板,太過用力,手指發白。他卑微顫聲:“你……我求求你,你快過來……”
張望若笑,道:“好徒兒,如今你正神誌不清,自是見個母豬都想上。但是為師不是那般趁虛而入之人,為師隻是想懲罰你一番。徒兒,你且忍忍……待天亮了,也許就好了。”
蔣墨心中恨怒她萬分,卻顫抖:“待天亮了,我就要死了!你過來、你過來!”
張望若驀地從袖中抽出一柄扇子,扇子抵著下巴,她輕輕搖了搖,遮擋住自己的神情。張望若微微扭頭,不敢多看床上那美少年。蔣墨平時已經極致,而今柔弱動人、淒慘的模樣,更是絕色……可惜呀,他是長公主的兒子。
蔣墨已難受至極,他開始糊塗了,開始低下架子求饒:“我錯了,老師,老師我再不那樣了……你過來一下好不好,老師,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學生麼?我已經認錯了,你為什麼不救我……你對我不好,我那般信你。”
真真假假,他心中倒真生出了萬般委屈。
心性狹隘,讓他遠比旁人擁有更多的不平。自小父親的忽視,原霽的優秀,關幼萱的嬌俏……如今蔣墨恍恍惚惚,手指揉著額頭。汗滴落在睫毛上,他冷不丁抬頭看向張望若,眸中濕潤,秀色漣漣。
他顫聲哀求:“老師,我真的錯了……”
張望若一怔,心跳猛地咚一下。
這小孩兒,實在是長得漂亮。
張望若心中生起憐惜,她情不自禁地被他淚光連連的眼眸望著、向前走了過去。她立在床畔邊觀察他,蔣墨躬身低頭,顫一會兒後,他突兀伸手,用力將她扯了過去。
張望若不出聲,趔趄地被他拉得坐在床頭。但她亦有自己的堅持,靠在床柱上,沒有被他按倒。
蔣墨仰頭,便與她親吻。
親昵糾纏,氣息柔美。潺潺溪流汩汩之間,在流動間清甜萬分。魚兒遊水,水中望月,虛幻間,整個世界變得虛妄萬分。
蔣墨仰著頭,在這番親昵間,尋到了些許平穩。他緩緩後退,鼻息與她若有若無地相蹭,他怔怔地仰頭看她,睫毛上的一滴水淌在,落在她麵上。
張望若微黑的麵容上有些許紅意,她比起他,卻鎮定得多。她俯眼看著他,目中還帶著三分笑意。
蔣墨聲音啞而黯:“感覺好不好?”
張望若笑而不語。
蔣墨迎上想再來,張望若手中的扇子向上輕挑,堵住他的唇。蔣墨呆呆看她,忽握住她的手。他手掌也儘是汗,張望若還聽到他的心跳劇烈聲。
蔣墨一股腦的:“我明天就認錯好不好?”
張望若挑眉:“什麼?”
蔣墨屈辱的、卻同時渴望的:“我明日就去向萱萱、向原霽認錯,我再不去關注他們夫妻生活了。老師,你幫一幫我吧,我、我……我真的想……”
張望若微笑:“柏寒,我是真怕你呀。”
蔣墨急切:“老師……”
他想向她再次賭咒發誓,說自己絕不反複,他已然難受至極,隻想得到暢意。張望若不肯,他必須要她肯……他正急得不行的時候,張望若向他伸出一隻手。
手指修長,乃是握慣了紙筆的那一類文人之手。
蔣墨呆住。她手指輕輕一勾,他顫一下,埋在了她頸間。他聞到極淡的筆墨清香氣息,他定是被張望若下了蠱,才會覺得這味道好聞,勝過世間所有其他氣味。
這隻手握住他的手腕,與他的力道互相拉扯著,一道輕輕劃下,勾勾勒勒間,順從他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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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的高丘上,關幼萱與原霽互相剖心,漸剖出了幾分興奮感。
她已經有些困,卻因談心而開心。她跪了起來,趴在原霽耳邊,再次嬌聲:“我再告訴你一個悄悄話!”
原霽忍笑。
他說:“你哪來那麼多悄悄話?這麼晚了,你不困麼?”
關幼萱急道:“不困不困!是真的悄悄話。夫君,我告訴你……我覺得我嫁的特彆好。”
原霽一震,半晌沒反應。他平靜坐著,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兩手交疊。
關幼萱以為他不信,道:“我、我和堂姐不一樣。我嫁給夫君,才不會偷跑。我就要死賴在夫君身邊,除非夫君趕我走。”
她偏頭剖析:“我喜歡和夫君整日待在一起玩,我喜歡夫君抱我和我說話。夫君跟在我後頭的時候我很開心,夫君不理我的時候我就難受。我時時刻刻想和夫君說話,我……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嫁給了你。”
她推一推原霽。
關幼萱小聲:“乾嘛不回話?”
原霽側過臉看她。
他聲音平靜:“我亦有一個悄悄話想告訴你。”
他說:“我喜愛你。”
關幼萱眼中的光被星辰點亮,一刹那蜿蜒流動。原霽在這一瞬間傾身上前,摟抱住她,他低頭親她,凶戾無比。暴風驟雨襲麵,關幼萱一時不能承受,手推在他肩頭。
原霽沒有後退,而是上前。
他說:“我想睡。”
關幼萱結巴:“啊?啊?”
他笑起來,將她抱進自己懷中,用她的鬥篷罩住她。他不再忍耐,一腔洶湧豪氣衝出胸臆。他低頭連續親她,輕輕柔柔:“彆怕,夫君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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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蔣墨與張望若一道去赴前一晚所說的約定。
等原霽那些武士過來的時候,蔣墨臉色冷黑,一句話不吭。張望若在一旁怡然自得地喝茶,心中琢磨著自己大約可以尋個借口離開了。過一會兒,原霽帶來的那些武士到來,向幾人辭行。
為首的武士說:“七郎和七夫人昨夜就走了,我等今日便要辭行,回涼州去。”
張望若看眼蔣墨,心想原來蔣墨昨夜說的是真的。
蔣墨麵無表情。
張望若咳嗽一聲。
蔣墨睫毛顫一下,陰沉沉的目光瞥一眼她。張望若無辜至極,蔣墨咬牙,端起一茶站起來,麵向幾位可以獨當一麵的武士。他艱難道:“我與七郎夫妻之前有些誤會,你們既要走了,我便以茶代酒,請你們向他們轉述一下我的抱歉。”
這些武士共有百人,站在堂中的不過二三人。二三人都知道原霽和蔣墨之間的矛盾,蔣墨此時居然為小七夫人的事情道歉,讓幾人意外地互相看一看。幾人尷尬的:“好說、好說。”
蔣墨掩袖,茶水一飲而儘。
他做完此事,鬆了口氣,回過頭,挑釁地看一眼張望若。
張望若心裡忍笑,想他這一副彆氣的樣子,看自己乾什麼。她的惡趣味發作,忍不住便想逗一逗他。張望若正想開口,見蔣墨哇地一口血吐血,血濺三尺,吐血連連。
堂上眾人皆驚。
張望若登時目直,幾步上前抓住他手臂:“……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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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林間風鬱鬱,鳥鳴啾啾。
關幼萱蹲在溪邊,悶悶生著原霽胡作非為的氣。她捂著自己的腮,想到昨夜便麵紅心跳。原霽施施然地牽著馬站在溪流旁,笑道:“怎麼還不走啊?大早上的,背對著自己的夫君,好麼?”
關幼萱憤怒回頭:“你真是壞蛋――”
踏水聲由遠而近,在山林中響徹如奔雷陣陣。原霽鎮定地扭頭看去,關幼萱錯愕地望去――
一眾騎士自遠而來,將原霽和關幼萱包圍住。為首的騎士下馬,拱手道:“七郎見諒!公子墨中毒,昏迷不醒,長公主殿下讓我等請七郎與七夫人回去,接受調查!”
原霽問:“李泗不在了是吧?”
騎士茫然。
騎士們本以為他們來請原霽,會與七郎大戰一場。他們聽聞七郎的驍勇善戰,已經做足死傷過半的準備。誰知騎士們圍著原霽夫妻,原霽隻冷笑一聲,抬步便向前走,昂然萬分:“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