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舒寧的離婚撫養權糾紛案寧婉決定交給傅崢和自己一起辦,而為了安撫陳爍,她想了想, 決定對未來陳爍和傅崢的案源分配做個規定――
“代理律師一次不能超過兩個,所以以後有案子,你們就輪著和我搭配來,這次的案子是我帶傅崢做,那下一個案子,就陳爍和我一起做。”
以往辦公室隻有自己和傅崢, 如今加入了陳爍,這兩個人之間也要一碗水端平,而每次案子類型和標的額以及難易程度都有不同,如此直接輪流來,寧婉也沒有偏心誰的嫌疑, 倒也乾脆。
“那下個案子我和你一起辦。”陳爍轉了轉眼珠,看了傅崢一眼,然後朝寧婉笑著第一時間讚成了這個方案。
傅崢不置可否,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但也沒有反對。
如此,寧婉就敲定了這個案源分配方針:“那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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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舒寧對虞飛遠是很有感情的, 畢竟是曾經從校園到婚紗的戀愛,幾乎占據了人生裡最重要美好的時刻, 想要做出決斷也並非易事, 隻是顯然這次虞飛遠打舒寧打得太狠了,以至於舒寧害怕到第一時間想逃離, 幾乎是第二天,她就過來簽了代理協議, 並且把自己手頭有的證據材料都提供了過來,也是巧,虞飛遠正好出差去了,因此舒寧整個人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不少,人看著也精神多了。
隻是……
寧婉盯著舒寧薄薄幾頁的所謂證據材料,皺起了眉:“你知道虞飛遠的工資收入嗎?你是全職太太,他不把錢交給你管賬嗎?”
舒寧提供的材料裡,幾乎都是沒有直接證據效力的,尤其她看起來對共同財產明細根本不清楚,除了一套婚後兩人共同購買尚在還貸的小戶型房產,竟然連虞飛遠平日裡的工資收入都不清楚。
舒寧搖了搖頭:“他就定期每個月給我打錢,如果當月還有什麼大件支出超標的話,我再和他申請。”
寧婉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既然放棄了事業選擇做全職太太,那更要自己愛護自己,提高抗風險能力,至少應該第一時間把財政大權緊握在手裡,否則出現這樣的變故,在財產分割上根本無法舉證和查清對方的收入,實在是太過被動了。
傅崢也羅列了相關財產的問題清單,可惜舒寧顯然是指望不上了,幾乎是一問三不知,問到最後,她也尷尬又懊喪:“對不起,是我沒用,我以前從沒想到我竟然會走到離婚這一步,一直覺得自己是同學裡最幸福的,心太大了從沒注意過這些事……”
事到如今再苛責當事人於事無補,寧婉安撫了幾句:“你先回去吧,既然交給了我們,我們自然會去調查取證。”
幾乎是剛送走舒寧,寧婉就收拾了收拾東西,拎起了包:“走吧。”
傅崢看了她一眼,默契道:“去虞飛遠公司?”
從最初根本雞同鴨講到如今自己不用說傅崢就能跟上思路,寧婉實在是有些莞爾,她笑著點了點頭:“對。”
如果是一般的離婚案,寧婉未必會這麼急切,然而舒寧的案子涉及到家暴,每拖一分鐘,她可能再次遭受傷害的風險就增加一分,如今虞飛遠出差,正是趁機趕緊收集證據起訴的大好時機。
一邊的陳爍卻是有些不解:“你們去虞飛遠公司想要讓人事提供他的工資流水?這基本不可能,都沒立案呢,公司不會提供員工流水的,最起碼也要取得法院調查令吧……”
“不需要公司提供流水。”傅崢看了眼陳爍,“舒寧和虞飛遠婚後買的那個小房子用的是虞飛遠的公積金還款,所以舒寧的資料裡有他的每月公積金數額,她自己也在同一家公司短暫工作過,也能提供自己工作期間單位的福利包括公積金繳納基數,這樣完全可以大致倒推出虞飛遠的工資,雖然不完全準確,但如果他大幅度隱瞞自己真實收入,我們的舉證完全可以證明他造假了,如有需要可以立案後再申請法院協助調查取證。”
寧婉一邊聽一邊越發有一種養的豬終於大了要出欄了的欣慰感,傅崢這人,如今可真是越來越上道了,幾乎不用自己提點,已經瞬間能明白過來辦案思路了。
陳爍噎了噎,臉上有些掛不住般的不自在:“那你們現在……”
“我們現在去虞飛遠的公司,主要是想搜集和舒寧有關的證據,舒寧的學曆可以證明她的受教育程度和虞飛遠沒有差彆,工作的話也已經讓她這階段趕緊找起來以便在起訴時已經有穩定收入,那麼接下來要證明的就是舒寧的為人和思想品質。”傅崢笑笑,“這樣解釋你清楚了嗎?”
在撫養權糾紛裡,如果父母雙方經濟狀況受教育程度都比較相當,那麼證明彼此誰的品格更適合撫養孩子就尤為關鍵了,父母中的哪一方更容易提供適宜孩子成長的生活環境就成了取證焦點。
舒寧長期全職在家帶孩子,是孩子主要的護理人,這點將成為爭取撫養權時的優勢,但這類案子中,大概率男方要爭奪孩子時會以女方的品性瑕疵來做攻擊,因此寧婉和傅崢便需要先行證明舒寧的品性沒有問題。
隻是舒寧作為全職太太,接觸的人少,能較為客觀公正輔證她品格的自然要去找她原本曾工作過的公司以及曾經就讀的院校。
“另外,虞飛遠目前也還在這家公司工作,如果我們能順帶調查到虞飛遠平日工作裡為人性格方麵的瑕疵,比如暴躁、暴力傾向等,也是很重要的證據。”傅崢抿了抿唇,“而對我們來說,儘可能多聽取不同人的聲音,也能更好的了解這個案子的真實情況,畢竟萬一當事人說了假話或者隱瞞了什麼彆的呢?”
對傅崢這番話,寧婉非常欣慰:“傅崢你對這個案子確實思考挺好的。雖然是新人,但看起來都不太需要我帶了。”她看向陳爍,“所以陳爍,你要加油啊,傅崢學習能力還挺快的,你們要一起努力啊。”
被傅崢這種新人比下去已經很沒麵子了,而更令陳爍咬牙切齒的是,被表揚的當事人還一臉溫和友善地營業了起來,他看向寧婉,笑著點了點頭,一副謙遜模樣:“我會繼續加油的。”
“……”
白蓮花含量真的超標了……
隻可惜寧婉並無覺察,在她眼裡,傅崢雖然偶爾有些過去繁華生活帶來的後遺症小毛病,但自從交底坦白來,謙遜溫和、友愛同事、尊敬前輩,對工作認真上進,才在社區基層工作沒多久,和自己就已經十足默契,這個徒弟自己真是收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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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雖然說著要對舒寧和虞飛遠的為人處世和品性進行調查取證,但貿然上門,是很容易吃閉門羹的,畢竟沒人願意攙和到同事的家務事裡。
因此去公司前,寧婉又聯係了舒寧,她簡單和舒寧說明了情況:“我看你在公司裡入職了有一年,也不算短,是不是有關係比較好的同事,你不介意讓她知道你目前想離婚的事,對方又願意協助提供調查的?”
舒寧一開始果然有些抗拒,但最終想要孩子撫養權的決心還是戰勝了羞恥感:“那你聯係丁慧吧,我來和她打個招呼。”
等舒寧那邊聯係好丁慧,寧婉才帶著傅崢一同往公司趕去。
舒寧原先就職那家公司叫深藍機械,地址在產業園,是一家規模挺大的公司,直接有一棟樓和配套廠房,寧婉和傅崢幾乎沒花大功夫就找到了。
此刻正是午休時間,因此丁慧便和兩人約了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見麵。等寧婉和傅崢去的時候,丁慧已經入座了。
她和舒寧年齡相仿,然而氣質截然不同,一頭乾練的短發,眼眸明亮,穿著簡潔的職業套裝,很有點英姿颯爽的模樣,和舒寧憔悴暗淡的樣子簡直天差地彆。
“兩位律師好,大致的事我已經聽舒寧講過了,她說你們想了解下舒寧和虞飛遠的事。”她利落地給寧婉和傅崢倒了茶,直截了當地開啟了話題,“你們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在征得丁慧同意後,寧婉打開了錄音筆,然後她看了傅崢一眼,示意傅崢開始――
“我們想了解下舒寧的品行,就是站在同事的角度客觀評價,你覺得舒寧是個怎樣的人?”
“舒寧工作非常認真,也很專業,做事有責任心,也很有衝勁,是個肯乾的實乾派,不弄那些虛頭晃腦的辦公室政治。辦事靠譜但為人很溫和,脾氣很好,我有時候工作中有些咄咄逼人,急起來了脾氣比較衝,但她都很包容,和我配合得非常好,我很欣賞她。”
丁慧喝了口茶:“雖然她隻在公司裡做了一年,但幾乎所有人對她評價都很高,是那種難得工作能力和為人處世口碑都很好的。”
……
傅崢又依次問了不少問題,丁慧也都做了回答,關於舒寧,她無疑給出了非常高的評價。
“那你對虞飛遠有什麼了解嗎?他一畢業就入職你們公司了,也是你的老同事了,他的性格裡是否有比較偏激的部分?”
能把舒寧打成那樣,寧婉覺得在工作中虞飛遠也未必好處,然而令她意外的是,丁慧對此搖了搖頭:“他脾氣也挺好的,工作也挺負責,對待同事也挺友善的。”
寧婉皺了眉,沒想到虞飛遠日常生活中偽裝的還挺好,反而將自己最差的一麵留給了最親近的家人。
“那也就是說,虞飛遠其實人也挺好處的?”
丁慧點了點頭:“對,他性格看起來有些木訥,雖然和他共事很久,但其實和他也不熟,隻知道大家都說是老實人。”說到這裡,丁慧歎了口氣,“說實話,舒寧電話裡說虞飛遠家暴的時候,我還挺不敢相信的,因為他在公司就從沒和人紅過臉,我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很溫和脾氣很好的人。”
傅崢又就幾個細節提出了疑問,但丁慧的口徑也很一致:“我真不是說要故意隱瞞你們什麼,既然答應了幫舒寧這個忙,我肯定把自己知道的真實情況告訴你們,虞飛遠怎麼說呢,就是個很普通的正常員工的樣子,也沒多出挑,但也沒什麼出格。”
“那虞飛遠在私人感情方麵,就他有沒有和公司裡哪位異性同事關係曖昧?或者是和其餘女性有過分密切的交往?”
撫養權糾紛裡為了證明對方不適宜帶著孩子生活,也可以從尋找對方婚姻裡存在出軌小三這些點著手,傅崢很縝密地問出了寧婉也想問的問題。
隻可惜丁慧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沒有,他平時在公司裡既沒走的特彆近的異性朋友,也沒走很近的同性朋友,總之就挺普通一個人,沒什麼特彆異常的地方。”
丁慧的態度落落大方,她的表情也不像是作假,看來從工作上找突破是沒沒什麼太大可能了。
隻是正當寧婉和傅崢準備收起錄音筆之際,丁慧抿了抿唇,像是有些遲疑要不要開口一般,寧婉敏銳,幾乎立刻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丁慧看向了錄音筆,果然有些掙紮。
寧婉有些了然,讓傅崢把錄音筆關了:“你接下來的話不方便錄音是吧?”
丁慧見錄音筆關了,情緒明顯放鬆了不少:“倒不是要說什麼重要的話,隻是可能是我的一些個人解讀,也很片麵。”
她抿了抿唇:“這些話我也不知道我說合適不合適,希望你們也不要告訴舒寧。我不是當事人所以無法評判家暴的真假,但他們會離婚這件事,我說實話,倒是不奇怪。”
“怎麼說?”
“雖說虞飛遠在公司也算是個兢兢業業的老員工,但說實話,比起舒寧來說,他工作能力上真的差遠了,以往沒覺得什麼,但一看到舒寧,真覺得她完全是為我們公司而生的,在機械設計上她真的特彆有天分,虞飛遠也不錯,很認真,但他少了舒寧的靈氣,做事挺踏實,但……怎麼說呢。”
丁慧頓了頓:“舒寧就像是學校裡那種既聰明又認真一點就通的天才學生,虞飛遠則是認真努力但資質平平的學生,他倆還是一個學校一個導師下麵畢業的,但天資的差距實在太明顯了,就你們懂的,那種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即便付出99%的汗水,普通人也永遠追趕不上天才的。”
傅崢看了丁慧一眼:“可這和他們兩個人的婚姻有什麼關係?舒寧的性格看起來很溫和,即便工作能力很優秀,也不至於會給虞飛遠造成強勢的壓力,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類型,不能算是女強男弱的搭配吧,畢竟她其實挺聽虞飛遠的話。”
“不,舒寧完全沒問題,隻是虞飛遠有問題……之前我覺得是我敏感多慮了,但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有點微妙。”
丁慧喝了口茶:“以往我們同事聚在一起誇舒寧,虞飛遠總要說,彆誇她了,她就一沒工作經驗以前在家帶娃的全職太太,有些設計理念那都是瞎想的……總之,彆人誇舒寧,他總要這麼說上兩句,而舒寧要是犯了錯,大家都安慰著呢,他就會很嚴肅地批評她,有時候甚至是些沒人注意到的小錯,但虞飛遠總是會拿出來做文章,一開始我沒多想,覺得他可能是想帶帶自己老婆,外加對老婆比較嚴格,可現在想想……他明明對彆的同事看起來都很老好人,但對自己老婆卻是有點苛刻……”
寧婉想到了舒寧想出去投簡曆時虞飛遠對她的態度,突然有些茅塞頓開:“你是不是覺得他在打壓舒寧?”
“對!”丁慧恍然大悟,“就是這個感覺,彆人誇舒寧時,他就仿佛為了不讓她驕傲似的把她的優秀淡化;而她出了錯,他好像想讓所有人知道一樣宣揚誇大,讓我總覺得,虞飛遠其實很妒忌舒寧,看不得舒寧好,因為舒寧和他是一個專業方向的,她一來,虞飛遠工作能力不足的毛病一對比就暴露無遺了。”
可不是,明明虞飛遠才是和丁慧共事時間更長的一個,然後真說起對這個人的印象,丁慧張口閉口誇的都是舒寧,虞飛遠卻隻是一個麵目模糊無功無過的同事。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覺得,我還聽幾個同事提起過,甚至我們總監也覺得舒寧真的太棒了,要她不辭職,今年就準備給她破格提拔呢,而虞飛遠呢,來公司都多少年了,一直沒提拔上,這次本來這提拔機會吧,看他是勞苦功高的老員工,原本確實考慮給他的,結果來了個舒寧,比他優秀一大截,雖然來的時間短,但一下子給我們幾款售後投訴特彆多的產品都找出了問題症結,可算是對公司有重大貢獻,性子溫和但工作能力很強,在全公司有口皆碑群眾基礎很好,總監一下子就決定要提拔舒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