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寧婉剛準備開口嘲諷,金建華就先行開了口:“你知道我的號碼,這種事我理解你需要時間考慮,那你先回去好好想一下,到底想要什麼樣的賠償,隻要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都可以,等你想好了,隨時和我聯係。”
金建華說到這裡,看了寧婉一眼:“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怎麼選擇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是不是?”
他說完,也不再等寧婉的反饋,整了整衣領,又恢複了此前道貌岸然的模樣,然後竟鎮定自若地離開了。
金建華離開了,但是傅崢並沒有,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然後轉身看向了寧婉:“你是為了取證?”
寧婉點了點頭,有些動容:“謝謝你啊傅崢,竟然願意挺身而出。”
金建華是正元所的中級合夥人,不論如何,這地位和能量都比傅崢這種實習律師高了不知道多少,但傅崢能第一時間站在自己身邊和金建華對抗,寧婉說不感動是假的,隻是感動完了,寧婉繼而又有些想教訓傅崢了。
“雖然你站隊了我我很感謝,但你下次可彆真相都沒搞清就站隊,人家金建華也是個ar,要是是我訛他,你為了這種事得罪人,就太不值得了。”一講起這裡,寧婉也有些心有餘悸,“幸好我錄音了,他應該不敢再太逾越,但是我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律師,你還是個實習律師,他想無傷大雅地給我們穿小鞋惡心我們真是分分鐘,我倒是習慣了,你這……我要想想辦法。”
“都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先擔心下你自己?”結果自己這麼關心傅崢,傅崢這家夥倒是不僅沒感激涕零,反而有些沒好氣,臉也還是很黑,“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
“和你說了乾什麼?”
傅崢像是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語氣很嚴肅:“你這樣直接自己一個人過來釣魚執法你沒想過有風險嗎?萬一金建華這人下作到直接把你灌醉,然後把你帶到酒店,事後你怎麼維權?這次你是運氣好他得意忘形上鉤了,但萬一他全程很謹慎,根本沒有讓你取證的機會,那你不是白來一趟,還要犧牲自己?”
自從坦白身份以來,傅崢在寧婉麵前一向是乖巧安分的,甚少用這樣嚴肅甚至帶了點訓斥的語氣和寧婉說話,但這一次他好像是來真的,表情難看,一點一點指出寧婉這個計劃的衝動、不成熟以及漏洞百出。
傅崢像是真的生氣了,連寧婉是他帶教律師這種身份地位差都忘記了,語氣也很重:“你至少應該和我商量,至少應該帶著我一起,以後不要做這種蠢事。”
被傅崢這麼耳提麵命,寧婉有些沒麵子的同時,也有些委屈:“我不想把彆人牽扯進來,你以後還要在正元所呢,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得罪任何合夥人。”
“他不配當合夥人。”傅崢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激,此刻漸漸語氣平緩了起來,他看向寧婉,“後續你準備怎麼處理?”
隻是還沒等寧婉回答,傅崢就搶先繼續道:“但你絕對不能和他和解去談賠償,這很容易被推到敲詐勒索的坑裡去……”
傅崢說的寧婉自然知道,但見對方這麼替自己這事著急,寧婉也很感動:“放心吧,我知道。”
她想了想,把蔡珍的情況隱去姓名簡單和傅崢講了下:“我現在握著這個錄音證據,主要希望金建華能遠離這位女實習生,不要騷擾為難人家,但到底要不要向所裡舉報,其實我有些糾結……”
傅崢有些意外:“為什麼糾結?所裡的高夥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的,一定會整頓。”
“可……所裡的高夥,自己身子都站的不正……”
傅崢皺了皺眉:“什麼?”
“就、就高遠啊。”寧婉小心翼翼斟酌用詞道,“你可彆忘了他,他不也是潛規則狂魔嗎?我這邊舉報金建華,那邊同行相護,高遠怎麼可能處理他?”
“……”
自己這話下去,傅崢果然沉默了,這傻白甜,顯然大概率是忘記了高遠這回事,隻是沒沉默多久,傅崢最終又語氣艱難地開了口:“既然你懷疑舉報給高遠沒用,那試試舉報給馬上新來的大ar?聽說他是個剛正不阿公正廉明對上對下都很好三觀很正還以身作則的男人……”
寧婉的眼睛亮了亮:“這倒是!”但隨即,她看了傅崢一眼,“大ar確實不錯,但你都沒接觸過,你這無腦吹也有點過了吧?”
傅崢的聲音有些乾巴巴的,但還是很堅持:“我覺得他肯定是這種人。”
“……”
好在傅崢很快就恢複到了平日的乖巧模樣,他跟著寧婉走了一段路:“你當初,沒有去金建華的團隊,而是到社區來,是不是受了金建華的脅迫?”
事到如今,這些事也沒什麼好在隱藏的:“是啊,金建華當初讓我去他的團隊一起做商事,結果沒想到是暗示想潛規則,我不願意,就把我‘流放’到錢少事多的社區來了。”
寧婉說到這裡,抬頭看了傅崢一眼:“你不也是一樣的遭遇嗎?因為不願意被潛規則就被流放到這裡?”說到這裡,寧婉也有些感慨,“你說社區到底是什麼洪水猛獸嗎?怎麼一個兩個報複人都往社區下放呢?其實真好好工作,社區鍛煉的機會也挺多的,也沒那麼差,就是沒彆的案源補充的話,真的是窮了點……”
寧婉說者無心,但傅崢卻聽者有意,此前輕易地用自己拒絕潛規則才被下放到社區這一點誤導了寧婉,傅崢為此一直覺得寧婉有些單純的過分,竟然什麼話都能信,而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寧婉那麼輕易地相信了自己,完全是出於一種惺惺相惜的同情,因為她經曆的正是如此,而自己誤打誤撞,正巧撞到了她的共鳴感上,因此才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她的取信。
隻是如今回想起來,傅崢卻越發不好受了,自己沒有背景孤立無援的形象隻是營造出來的,然而寧婉當初在遭到金建華壓迫時,卻是真真切切的沒有背景、孤立無援。
“不過……要向新的大ar舉報的話,這怎麼措辭比較合適呢?畢竟人家還沒正式入職,我這麼大一個燙手山芋就扔過去……這要處理金建華吧,他肯定要得罪人,我和他畢竟也沒見過,是不是有點太冒失了……”
“我來吧。”
寧婉看向了傅崢:“嗯?”
傅崢微微笑了笑:“你把錄音給我一份備份,我來幫你寫信舉報,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
“可這樣不太好吧,畢竟……”
傅崢直接以行動說明了他的決定,他伸手抽走了寧婉手裡的錄音筆:“沒關係,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寧婉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