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這點微不足道的涼意,也許一桶冰水更能叫你覺得解脫。”
話是這麼說,他卻沒有派人取水的打算。
一點不足道的疼痛加上高濃度火元素帶來的高熱,造成的痛苦約等於生吞十朵烈焰花而已。
他轉過身,思籌下一種試劑的佐料是用雷元素還是草元素。
就用雷元素好了。
比火元素的反應小些,卻也不至於太小,草元素的話,對於小試驗品的影響大抵是不痛不癢。
他將針管中的試劑融合,簡單地測了一下濃度。
好了。那麼,接下來是小試驗品今天的第二場實驗——
他的腳步突然一頓,然後驟然後退了幾步。
空氣中突然泛起沉沉的冷意,像是從初春一下子來到了嚴冬,多托雷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又站到了至冬城冬日的街頭,呼吸進來的空氣都是冰涼的。
他的目光停在了實驗台上,在那上麵,仿佛全無知覺的少女安然地平躺著,好似放棄了全部的掙紮。
但是以她為中心,驚人的冰暴正在不斷醞釀。
常理來說,博士應該打斷她的行為,否則他這間空中簡易版實驗室大概會毀於一旦,但是他第一次見到了理想中的實驗結果,隻覺得喜悅一直從心底蔓延出。
他明明有製止這一切的能力,但是他沒有動手,滿心歡喜地等著最終結果的降臨。
溫度越來越低,甚至連屋內的數台實驗機器都發生不同程度的損毀——這又是一大筆摩拉,不過在博士心裡遠遠不及他的實驗重要。
細小的冰晶攀升起,覆蓋屋內每一處有液體存在的地方,牆壁旁擺放的標本缸中已經溢滿了冰霜,裡麵的標本理所當然地被殘餘的凝結胞液損毀,緩緩溢出最後一點乾紅的血絲來。
嘩啦一聲輕響,實驗台微微地晃動了一下,聞音身上的皮質綁帶被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秒破碎成紛紛揚揚的冰屑。
她中束縛中起身,側坐在實驗台上,一點雪白的足踝搭在實驗台的邊緣,接觸的地方泛著淺藍的光暈。
實驗台怦然炸裂。
像是連鎖反應,屋內的其他器皿、機械、標本缸,都發出沉悶的碎裂聲,裂紋從最中心處蔓延,最終擴大成難以想象的暗瘡,將它們輕而易舉地摧毀。
整個實驗室內像是被暴風卷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滿地都是玻璃和金屬的碎屑,以及顏色各異,已經被臟汙而不能再次使用的液體。
而聞音站在一塊晶瑩剔透的冰晶之上,尚沒有解下眼上的繃帶,卻好似依舊能看清一樣,冷淡地望向地麵的一片狼藉,又轉頭對上博士的眼神。
“你掌控了新的能力——隻可惜並非我所求。”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實驗又失敗了,深紅色的眼瞳裡浮現出惋惜而遺憾的神色。
還有一點因為接近終點卻最終失敗的薄怒。
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這滿地的狼藉,尚不得知。
“下來。”他命令道。
聞音歪著頭,被遮住的眼睛裡閃過冷意。
好想直接解決掉他——但是,精神力中傳遞過來的消息及時地把她拉回理智的邊緣。
那人的實力太過於強悍,太過於深不可測。以聞音現在的實力對上他,依舊如同螢火之於皓月之輝。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聞音凝出幾節冰階,靈活地跳了下來。
下一秒她卻被博士捉住手腕,用力向後一推。
鋒利的錐釘瞬間透過肩骨,深陷進關節裡,將聞音死死釘在身後的牆麵上。
她像是被限製了自由的幼獸,再度困進冰冷的枷鎖中。
博士的手裡,尚有最後一隻完好的針劑,看起來他是鐵了心,要在聞音身上立即進行下一場實驗。
聞音抿了抿唇,繃帶底下半闔著的瞳孔裡滿是暗寂的神色。
這一關絕不好過,這人怕不是要將她皮都剝下去一層。
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能從歌劇院燃儘一切的大火中活著離開,也一定能從博士的瘋狂實驗室裡活著離開。
多托雷走到聞音身邊站定,指尖拂過她柔軟的發絲,像是在摩挲自己的寵物。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先前的優雅。
“我記得我之前說過,要乖巧一些。既然你不願意,我們就換一種方法。”
那聲音低沉悅耳,裡麵卻滿是暴虐壓抑的情緒。
聞音透過繃帶與他視線交接,感覺到那人突然伸出手,覆蓋住自己的雙眼。
腦海裡突然呼嘯出極致的痛意來。精神力受到攻擊,下意識地反撲,卻發現那人的精神力如同堅不可摧的壁障,將聞音的力量牢牢困住。
寸步難行。
極致的痛苦中,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篤——篤——
博士的動作被驟然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