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指著聞音掉落在一邊的長鐮,勾起眼角笑道:“好啦,小孩,快去帶著你的‘朋友’,給師傅我打獵去吧,記得,要咕嚕獸身上最鮮最嫩的那塊肉哦。”
如果不是打不過,聞音一定要在這張寫滿了笑的臉上打一拳。
少女的稚嫩身形都掩蓋不了絲柯克身上那種老鹹魚的氣質。
還有,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給她自己封了一個師傅的名號啊?
雖然魔王武裝很香,但是為了魔王武裝的力量白撿一個師傅——
好吧,聞音非常樂意。
多年以後,等到名為阿賈克斯的少年踏足深淵,會不會還有一個少女模樣的強大劍客,對著他說——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五百年前吧,我收了一個徒弟,比你還要厲害一點呢。
*
聞音端坐在火堆旁,仔細地給手上的咕嚕獸肉撒上調料。
調料是絲柯克上次出門去深淵外圍的時候,從愚人眾的補給裡順走的。
耳邊不斷響起她那位“師傅”的嘰嘰喳喳。
“這個烤的有點要焦啦,快翻翻麵——”
“話說下一次的補給裡能不能加上一道璃月菜?他們那的人確實有點做飯天賦在身上。”
“上次我從你們那份補給裡順走了一份湯,還挺好喝的,對了,小音小音,你不會生氣吧?”
吵鬨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聞音順手抽出湯勺去敲她的腦袋。
她出手速度極快,明明並非有風元素神之眼,湯勺卻在空中形成數道殘影。
……又被短匕架住。
“哼哼,這次有變快哦,距離我就隻差一點點了——”
絲柯克張開雙臂,用手臂比了一個快趕得上海那麼寬的一點點。
聞音不理她的發癲,收回湯勺,從鍋裡盛了一碗湯給絲柯克。
後者瞬間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世界安靜了,隻有一點點喝湯的聲音。
聞音在心裡,長長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位“師傅”實在是太愛說話且太愛逗弄人的性格,聞音自認為自己在熟人麵前也算得上是性格開朗,但在絲柯克麵前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吃飽喝足,絲柯克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向身後聞音給她鋪好的軟塌舒坦地躺了下去,嘴裡還喃喃道:“寶貝徒弟,快去完成你今天的特訓,順便把晚飯的食材也打回來——”
她翻了個身,又咕噥了兩句,睡著了。
哼哼——這個師傅讓她當的。
聞音最開始還有點詫異,現在已經見慣不慣了。
她簡單清理了兩下周圍,拎起一對絲柯克不知從哪弄來但大概率也是來自愚人眾補給的短匕,隨機選了一個方向走出去。
讓她看看,今天被抽中的幸運咕嚕獸是哪一隻呢?
黑暗裡並非風平浪靜,偶爾會傳來幾聲屬於魔獸的嘶吼和哀嚎,甚至下一秒偷襲者就可能出現在自己的身邊,張開充滿了獠牙的大嘴一口咬下,有時甚至因為靠得太近而能聞到它們口裡的血腥氣。
——然後這些偷襲者潑灑出大片的血液,連最後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就像現在。
聞音撥了撥魔獸,發現它並不是一隻咕嚕獸,意興闌珊地踢了它一腳。
魔獸身後露出黑霧略輕些的道路。
在聞音沒有釋放出元素視野探路時,這些魔獸總會以為她是柔弱可欺的新鮮肉食,然後因為缺乏善於思考的頭腦而貿然地發動攻擊,最後反倒是自己變成一具新鮮的屍體。
聞音最開始剛剛進行這樣的修行時,還會因為突然出現的敵人而手忙腳亂,甚至吃了幾次不小的虧,最嚴重的時候差點被魔獸的尖爪剖開胸膛。
畢竟她已然習慣了元素視野的預警。
但現在,聞音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給出乾脆利落的反擊,幾乎難有魔物能躲過她手中如臂使指的雙刃。
聞音收刃,將還滴著血的兩把短匕插進腰間懸掛的刀鞘裡。
空氣裡卻傳來另一股細微的血腥氣。
聞音轉頭,看向並非是她預計路線的另一個方向。
不像是聞起來略有些腥臭的深淵魔獸的血液,空氣裡傳來的血腥氣,反到像是來自人類的。
聞音伸出五指,掌心隱隱有淺藍色的光暈流轉。
她收回手,低頭去看,素白的手心處一點薄薄的堅冰,其中封著一點殷紅的血絲。
她輕輕地碰了一下,眼前出現了一個麵容模糊的橙發少年的身影。
他似乎在和某種深淵裡的存在對峙,握著匕首的手臂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流暢好看,帶著少年特有的、蓬勃的力量感。
卻有一縷縷深紅的血液順著白皙的手腕流下來。
唔,居然真的有人類闖入深淵的深層,他是怎麼進來的?
聞音可是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算了,隨手去救救吧,畢竟他身邊的那個魔獸就是咕嚕獸,也省的自己到處亂跑了。
聞音揮手汽化掉掌心的薄冰,那縷深紅色的血絲也隨之消散在空氣裡了。
她尋準了方向,一頭紮進無邊無際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