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音含笑看著摩拉克斯。
對方卻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挑了挑眼尾,眼底一片細碎的淺光。
“進來吧。”她提高了些許聲音對屋外的魈說。
“既然這樣,你們先聊著。”摩拉克斯相當從容的說道,瞧不出一絲心虛或者是不好意思。
還不等聞音反應,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空氣裡。
下一秒,一抹“咻”的綠光穿進屋裡。
魈站在聞音眼前,靜靜地望著她。
魈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周身的業障氣也散了不少,此刻青色發尾垂在頸間,隨著他“風輪兩立”的施展而輕輕晃動。
少年的臉上滿是真摯的神色。
“你最近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摩拉克斯已經離開,聞音倒也不怕在魈鳥麵前說什麼會叫他知道,當即淺笑道:“我已經沒事啦,不用擔心。”
“那便好。”魈很快地回答,那雙金色的眼瞳裡也露出一抹亮晶晶的光來。
但是他好像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幾秒。
還是聞音試探地問了問。
“聽帝君說……你和浮舍情況不大好?”
魈愣了愣,像是不知道為什麼聞音會如此說。
“我在荻花洲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不過幸得高人相助,如今早已無大礙。至於浮舍——他倒還是之前的老毛病,偶爾會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相比於我上一次見到他,已經好的多了。”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他也能順利地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了。
“好像一直沒有對你正式地道謝過。這次浮舍的事情,真的非常感謝你,我之前完全沒想到過,他會在層岩巨淵,還差點就死在地下,我……”
魈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緩和了片刻,才又接著開口。
“還有先前歸離原一事,我亦記在心上。從今以後,隻要你有需要,呼喚我,我定來相助。”
仙人垂眼望來,語氣表情都十足的真摯和堅決。
聞音對上他的眼睛,恍惚中竟然有種錯覺,隻要她想,眼前的仙人會為她做一切事情。
那就有些太誇張了,她心底搖頭笑笑。
“對了,先前你說喜歡的羽毛——”
魈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喚出一個精致的木匣來。
“我從荻花洲回來,途徑歸離原,遇見了那種鳥兒,替你取了些許。”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如果你還想要些,下次我再給你取。隻不過要再等些時日。”
聞音本來還悠哉悠哉的心突然一提。
她目光慢慢地轉動,落在那個漂亮的木匣上。
魈的耳朵尖似乎紅起來了,但房間內燈光昏暗,聞音也看不真切。
她遲遲不伸手去拿,仙人也好像有些疑惑,猶豫了一下,他把那個匣子放在了聞音的床邊。
“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羽毛,你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便丟了罷。”
然後,就像剛剛離開得非常痛快的摩拉克斯一樣,魈施展風輪兩立,瞬間不見了。
聞音手指尖有點些微顫抖地打開匣子。
倒不是激動或者是喜悅,她——說實話有點惶恐。
什麼“歸離原上鳥兒的羽毛”,那羽毛,可不正是出自剛剛站在聞音麵前的那位三眼五顯仙人——魈嘛!
想想青綠色的魈鳥縮在山洞裡,用嫩黃色的小爪子去揪身上軟羽的樣子,聞音——聞音可恥地覺得有點可愛。
同時又覺得有些許心痛。
那麼漂亮的青綠色小鳥,全身一共也沒有多少羽毛,揪了
這麼一匣子出來不會變禿了叭。
還有他扯著羽毛往下拽的時候,會不會疼得全身一抖,羽毛撲閃撲閃地一晃,甚至忍不住“啾啾”叫兩聲——
聞音隻要這麼一向,按在匣子上的手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樣,動不了了。
但隨即,她還是狠狠咬牙,一把打開了盒子。
動作有些快了,輕飄飄的羽毛像是紛撒的雪花一樣,驟然飄出來,撲了聞音滿臉,她手忙腳亂地喚出風元素,把它們都抓回匣子裡。
於是,盒子裡一簇一簇青綠色的軟毛,服服帖帖地輕晃,青綠色的霞光晃了滿眼。
聞音的心,就像是這個原本空蕩蕩的匣子一樣,被快樂的羽毛一點點填滿了,充實了,五彩的煙花在滿足的心尖炸開,蕩出一片融融的暖色。
她腦袋裡甚至瞬間劃過一個奇奇怪怪的念頭——
鳥兒送羽毛給異性,是不是有些特殊的含義在裡麵來著,比如說求偶……
聞音掩飾性地輕咳起來。
打住打住——魈才沒有這個意思啦。他隻是為了感激聞音數次出手相助,甚至幫他找回了大哥而已啦。
聞音覺得,這樣已經足夠了。
以除了旅行者之外的另一種身份與曾經的夥伴相遇,甚至獲得了他們的信任和好感,已經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了。
她將匣子珍視地扣緊,甚至用冰元素幻化了一把精致的小鎖掛在上麵。
這是她此次出使璃月,即將帶回去的最珍貴的財產——
聞音美滋滋地想道。
她往後一躺,重新縮在溫暖的床鋪裡,那個裝滿了漂亮羽毛的小箱子也就放在枕邊。
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麼呢——
對了,把行鏡雲的武器還給他。
磐岩結綠還有其他幾把武器都在聞音當時隨身攜帶的行囊裡,不知道有沒有人幫她一起捎回來,試作澹月倒是在手邊,不過聞音瞥了瞥四周,也沒看見。
估計是丟了。如果當真是摩拉克斯救自己回來的,對方不像是能記得吧聞音的貼身財產一起捎回來的性格。
算了,過些時日讓塔莉婭她們去北國銀行提一筆款項回來——等等,話說她們兩個人呢?
聞音輕輕地嘶了一聲。
不會吧——不會吧!她倆如果沒事的話,不太可能不在自己房間旁邊守著,難道是她們出事了?
青墟浦的戰事——明明在聞音離開的時候已經結束得差不多了啊!
聞音心底升起一抹不太好的預感,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尚有傷口沒有愈合,腦袋也有些許昏沉,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匆匆往外走去。
初春的地上有點涼。不過對於冰元素神之眼的擁有者而言,算不得什麼。
聞音推開門,動作稍顯急迫,一股凜冽的夜風頓時鋪麵而來,甚至吹散了屋內幾道燃燒的火燭。
聞音久病初愈,也下意識往後瑟縮了一下。
“哎呀,小姑娘怎麼隻穿了件單衣就跑了出來?帝君,你沒有給小姑娘準備衣服穿嗎?”
一個泠泠的女聲響起,聽起來不大高興的樣子。
“人類的幼崽是很脆弱的,早年歸終就跟我說過,須得細心照料才行。”
這個聲音有點眼熟,聞音循著聲音望去,就被右邊月光下的石桌吸引了視線。
一團花團錦簇形容毫不為過。
首先有兩隻羽毛鮮豔透亮的仙鶴,旁邊還有一隻額帶雙角的仙鹿,再旁邊是一個慢悠悠飲茶的岩王帝君。
其中一隻仙鶴倏然展翅飛來,繞過清澈見底的水泊來到聞音身邊,晃了晃翅膀。
聞音於是被風輕飄飄地托了起來。
聞音愣了一下。
呃,首先她不是幼崽——其次,如果她真的是不能吹風的幼崽,被風這麼一托會更容易生病吧?
聞音腹誹間,已經被理水疊山真君送到了水泊的對麵。但仙鶴見她赤足,依舊不許她落地,反而將她按在石凳上。
聞音掙紮了一下,沒掙紮動。
“好好待著,彆被風吹了。”理水疊山真君相當穩重地說了一句。
好像之前偷偷跟聞音說小話的鶴不是他一樣。
留雲借風真君性格並不是太外向,是以,當聞音真的被送到她跟前的時候,她就沒再說什麼了。
隻是目光短暫地跟理水疊山真君對視了一下,瞧上去對後者的養崽方式還蠻滿意的樣子。
聞音默默地為了未來的申鶴小姨點了支蠟。
“怎麼了,這麼急著跑出來?你還有話想同魈說?”摩拉克斯慢吞吞放下茶杯,語氣舒朗道。
“倒也不是。我是想問一下,我的下屬,愚人眾的那些士兵們——”
“哦,你說他們啊。他們眼下應該正在璃月港,等你回去應該就能見到他們了。”
摩拉克斯說完,看了看聞音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
“放心,他們沒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