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宋錦西怎麼也想不明白沈琉琛的思路，她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問道：“為什麼要去現實世界？我們在這裡生活不好嗎？”
難道沈琉琛想成為現實世界的人？
可是他隻是一串數據而已, 就算去了現實世界，又該怎麼變成真實存在的人？
沈琉琛不答, 卻提起了另一件事：“我記得你說過，林笑笑穿越進這個世界的原因不明。如果我這次害死了她, 她很有可能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 聲音淡然, 目光也很冷靜。
靜靜地看著她, 讓宋錦西亂成一團麻的心漸漸地也冷靜了下來。
宋錦西點了點頭, 輕輕地咬著唇, “是。”
沈琉琛抬手, 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解救了她可憐的下唇。
她想問題或者緊張的時候總愛不自覺地做這個動作, 還經常把下唇咬得看不見血色，似乎在通過自虐的方法, 提醒自己保持理智和冷靜。
他舍不得。
宋錦西在他的動作下放開了自己, 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他們坐在電腦桌前, 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景象。
因為他們所在的樓層比較高，這間房子對麵的又是馬路，窗外的視野非常開闊, 更不用擔心會有對麵樓的人看到房間裡他們房間裡的情景。
沈琉琛把她拉到懷裡, 抱著她坐著。
他下頜輕輕地抵著她的肩膀。
她肩膀的形狀很美, 卻略嫌瘦弱, 沈琉琛甚至都不敢把太多重量壓在上麵，隻是輕輕地抵著。
心想著，還要繼續給她補補身體，爭取早日把她養得稍微有肉一點。
一邊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話。
“她隻死這一次就會真正意義上的死亡，說明你不確定她穿越進來的契機為何。如果她是在你的那個世界‘死了’之後，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麼，這就是她的最後一條命。”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理由娓娓道來，宋錦西竟然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一動不動，表現得十分乖巧，沈琉琛沒忍住，偏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你和她不同。”他說，“你可以數次來回於兩個世界之間，說明你在你的世界，還是活著的。”
他的一隻手就環在她腰間，大手輕輕地放在她的小腹上。
窗外的風微微拂來，在這五月份不開空調的天氣，兩個人這樣親密地抱著，竟然也不顯得熱。
尤其是那風，似乎能理解人的情緒，吹過來還涼涼的，讓宋錦西能一直保持清醒的頭腦。
所以，如果她沒有猜錯，沈琉琛想去現實世界，並不是為了他自己，也不是說想成為一個“真實的人”，而是……
為了她。
她又沒忍住咬住了下唇。
這回沈琉琛在她身後，看不見她的動作。她因為心情比較複雜，就咬得比較緊。
可是剛咬下去，感覺到唇瓣有一點點輕微的疼痛感，下巴就被沈琉琛捏著，把她的頭轉了過去。
看到她唇瓣上小小的牙齒印，沈琉琛眸色微深，還帶了絲不悅。
“你要是這麼喜歡被咬，下次我咬得重了不準哭。”和剛才不同，他現在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昭示著他的不悅。
宋錦西忙搖頭，小聲保證：“我不咬了。”
沈琉琛卻不輕易相信她的話，說道：“我答應你不會再向你說謊，我說到做到，你呢？”
宋錦西連忙舉手發誓：神色十分認真：“我也保證以後一定注意，不會再自虐了。”
沈琉琛這才放過她，在她唇上輕輕地落下一吻。
宋錦西認真地看著他，小聲說：“可是這個世界就相當於很多很多數據代碼，二次元和三次元直接有很厚的壁，你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寄體可以存放你的意識，讓你在三次元以‘人’的形態存活。”
沈琉琛自然想過這個問題。
“倘若真的能通過虛擬現實技術，讓我去往你的世界，就一定也能找到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沈琉琛說。
宋錦西知道自己的腦子沒他的聰明，更何況虛擬現實技術現在還在研究中，有些問題就算她問了，也不會得到確切的回答。
她默了片刻，又問道：“那……這和你用話試探爸爸媽媽有什麼關係？”
“你前幾次出現又消失，從周圍人的表現來看，可以看出，係統必須通過清除你‘身體’的存在痕跡，繼而清除你留在周圍那些人心中的記憶。”沈琉琛說：“它可以清除你留在周圍人心中的痕跡，也可以把與你有關的記憶強加進他們的記憶裡，說明這個操作是可逆的，同時也絕對會有漏洞。”
“那你試探了他們的漏洞又有什麼用？”宋錦西小聲嘀咕。
沈琉琛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卻不能被宋錦西直到他心中所想。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
在蘇爸爸和蘇媽媽的心中，宋錦西就是他們從小養大的女兒，可是那些記憶如此不經推敲，一旦問出其中的漏洞，他們就會不停重複同樣的問題。
次數久了，這兩個NPC類的存在也許會直接報廢。
而一旦宋錦西給出比較合理的理由，他們又能馬上在自己的記憶中補全這段根本就不存在的記憶。
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會自動修補小漏洞的程序，如此有趣。
如果不是因為宋錦西敬愛這兩個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深愛著她，所以愛屋及烏，心甘情願把這兩個人放在長輩的地位上尊敬著……
若不是有這個前提在，沈琉琛很有可能會把這兩個人送去給袁成傑做研究。
當然，這些想法早在形成是就被他掐滅了，也絕對不能告訴宋錦西。
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靜，說道：“隻是突發奇想，下次不會了。”
“那……那你為什麼要向媽媽要相冊呢？”過了好一會兒，宋錦西又問。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沈琉琛並沒有馬上回答。
房內一陣安靜。
許久，沈琉琛才說：“這和記憶不同，西西。”
這和“記憶”不同……
宋錦西想了想，突然睜大了眼睛，回頭看著沈琉琛，腦子裡閃過很多各種各樣的想法。
原本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既有的，現成的。
宋錦西出現後，成為了唯一的另類。
而現在，為了讓她的這個身份顯得更有說服力，係統弄出了這個相冊。
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一樣，憑空冒出來的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宋錦西抓緊了他的手，目光有些茫然：“那又……那又怎麼樣？”她問是這樣問，但是心底已經有了猜測。
他們想做這方麵的研究，像她和這本相冊，這種原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就顯得比較有研究價值。
可是無論是她這個人，還是這本相冊，都是實物，就算要研究的話……
要怎麼研究？
分析他們的構成？
係統既然能憑空把她和相冊捏造出來，用的肯定也是二次元裡存在的原材料，分析這個好像完全沒用。
宋錦西想不明白。
但是，無論怎麼說，以她的觀點，是不太想沈琉琛做這個研究的。
“我已經決定在這裡和你過一輩子了，三次元……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宋錦西看著沈琉琛，說道：“在我這次穿越進來之前，那些都被我拋棄了……”
沈琉琛鳳眸眯了眯，聲音低沉：“包括你自己的生命？”
宋錦西垂了眼，小聲說：“我還活著呀，隻是換了個地方生活而已。”
“如果你永遠留在了這裡，那個世界的你會怎麼樣？”沈琉琛問。
宋錦西轉了轉眼，有些猶豫。
沈琉琛靜靜地看著她：“坦誠是相互的，西西。”
“會因為意識離開太久，大腦受創，變成植物人。”宋錦西說：“因為我家裡隻有我一個人，現在也沒了工作，房租是一個季度交一次的，除了物業，基本上沒有人會聯係我。但是我離開的時候那邊時間是月中，過去前幾天才剛交過物業費，物業也不會來聯係我。”
沈琉琛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從宋錦西斷斷續續和他提及的她以前的經曆，可以看出，宋錦西在那個世界生活得很寂寞。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也許才會放棄那個世界的一切，選擇到這個世界來和他在一起。
從某些方麵他要感謝那些拋棄過宋錦西的人，是他們的冷漠把宋錦西送到了他身邊。但是這不代表他不心疼。
他的西西在她原來的世界受了太多的委屈，如果袁成傑真的能研究出反穿越到那個世界的辦法，他甚至想……
在那個世界多停留一段時間，好教訓教訓那些讓她傷心過的人。
宋錦西認可的蘇爸爸和蘇媽媽，哪怕他們隻是和他一樣虛擬的人物，他也願意和宋錦西一起，把他們當成真正的長輩一樣尊敬。
宋錦西不認可的人，就是他要對付的對象。
此番再聽宋錦西說她在那個世界孤立無援的處境，沈琉琛的心隱隱作痛。
他稍稍抱緊了她，試圖給她溫暖，在她耳邊低聲問：“大腦重受創成為植物人，再活活餓死？”
宋錦西呼吸一頓。
但是說實在的，她其實不太在意那些。
反正已經決定拋棄那個世界的一切了，那些都不再重要。
就是沈琉琛……
“那個世界的一切我都不要了，”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你就不能不研究了嗎？”
“不能。”沈琉琛回答得很乾脆。
宋錦西癟了癟嘴。
沈琉琛抱著她，稍稍轉了轉她的身體，讓他能看到她的整張小臉蛋。
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他看著她：“那是你，西西。”
“死了就不是了。”宋錦西一臉不在意。
“我做不到。”沈琉琛說。
隻要一想到，真實的宋錦西正躺在床上，沒有人關注她，她隻能那樣等死……
他的心就好像被緊緊地攥住了一般，連呼吸都不順暢。
“可是就算你去了那又怎麼樣？”宋錦西有些不高興了，“你要和我在現實世界裡一直生活下去嗎？如果是以前，無論是那邊還是這裡，我都隻想和你在一起。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喜歡笑笑，也喜歡蘇爸爸和蘇媽媽，我反而更舍不得這裡了，你明白嗎？”
沈琉琛沒有回答。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去了現實世界，還想到了能把我的身體‘搬’到二次元世界的辦法，那我……”宋錦西雙手攤在身前，一臉不可思議：“我隻有一個靈魂，兩個身體，你要怎麼把我的靈魂，從我現在這具身體裡抽出來，放到那具身體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