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簾門緩緩打開,暖暖的燈亮起,食物的香氣隨著飄散出來。
於是人群便一窩蜂的鑽了進去,各自占領喜歡的地盤,對著牆上的菜單七嘴八舌的點菜,一點沒有平日還得看看價格表的猶豫樣子,真恨不得長出四個胃把美食都點一份。
主打套餐每份都準備了三十個名額,他們頭一批進來的完全不用擔心吃不到,可以按著自己的喜好慢慢點。
今天的主打套餐名字是‘醉西湖’。
下麵寫著主菜東坡肉,配菜西湖醋魚,西湖蓴菜羹,龍井蝦仁,桂花蜜藕,宋嫂魚羹,小吃則是小籠包,桂花藕粉,這樣一套下來價格也隻要三百左右,在食客們看來簡直是鑽石的品質玻璃的價格。
大概是迎合醉的主題,小酒館還推出了一種新酒,桂花酒。
酒鬼們老早就注意到這點酒香餘味。真正好酒的香氣,擦肩而過的那麼一絲絲,就足夠讓人神牽魂繞。
“香。”
還有客人注意到小酒館兩邊新掛的兩盞宮燈。
紅漆的六角燈,雕木繪絹,長長的紅色流蘇垂下。又有角落裡兩個高腳銅盆,傳出一陣幽幽桂花香。
雖都是些小點綴,卻越加烘托了小酒館開門以來傳遞的慢節奏生活、享受生活的情調。
“小老板,要我說,你這個酒館是該加些酒的品種了。彆人家的酒館全是酒客,一箱一箱的啤酒,一吹一瓶,老板樂得眼睛都睜不開。你家倒好,酒館全是食客,酒隻是飯後的餘味。誒你說,這不賣啤酒的酒館它還是酒館嘛?”
一個客人坐到長條櫃前頭打趣年輕的老板。
“那你去彆家酒館喝啤酒,彆和我們爭搶名額唄。”另一個酒客說。
“去去,我長死在這兒了,誰也甭想搶我的酒。”
店裡為吃飯來的客人和為喝酒來的客人涇渭分明,吃飯的客人都在下麵坐著,喝酒的客人都在長條櫃前麵坐著。
青川笑眯眯的登記客人的點單,“我不喜歡市麵上那些啤酒,我不喜歡的東西不會出現在這裡。”
他把單子一收,“而且我隻歡迎懂酒的客人,不歡迎酗酒的客人。新釀桂花酒,封在土裡一年,全無煙火氣,一天隻出售一小壇。”
那客人被誇得熏熏然,心說還得是懂酒的人開酒館,品味就是高,又想到店裡那幾種店主自釀酒的滋味,舌尖開始泛口水。
彆說,這小酒館酒就那麼幾種,酒客卻不少,就因為他家的酒好,酒的味道是永遠不會騙人的,質量好不好誠意夠不夠,真正懂喝酒的老酒鬼一喝就知道。
小酒館的酒,全是糧食酒和水果酒,又頗費了心思,因此產量低要價高,但酒鬼們就是喜歡。
這些酒,絕不是市麵上那些化學酒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惜,小老板不接受外賣打包服務,也不許一個人點太多讓彆人沒得喝,做了限量,否則他一個人就能把這些酒全拿下了。
酒鬼暗想。
“來一杯桂花酒。”
“好的,稍等。無聊了自己找本書看。”
酒客忍不住笑出來,“也就是你這兒了,還要客人等,還要客人自己找書看,一大堆的散文名著怎麼看啊。你該放些雜誌故事會,現在都流行快餐文學啦。”
青川俯身拿出酒壇子,確實不大,五六斤裝,還用泥封著。
他開了泥封,扯開紅布,一邊說,“這書架也不是專為你們放的呀,我樓上放不下才放到樓下的,都是好不容易收羅來的書籍,弄壞了照價賠。”
酒客卻已經無心去聽他說的話,酒封一開,那甘甜的桂花蜜一樣的香氣就鑽了出來,慢悠悠如戲台上婀娜多姿的青衣,小碎步一下一下踩在人心尖上,癢得人發慌。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好似一場江南雨,醉了心酥了骨,靈魂也因此騷動。
“好香。”坐的遠一些的食客也聞到了這股暗香。
“這酒烈不烈,女孩子能喝嗎?”一個素來隻吃飯不喝酒的姑娘被勾得蠢蠢欲動。
“這酒的酒精度不算高,但女孩子隻許喝半杯。獨自在外,還是彆輕易碰酒為好。”青川說,一邊給點了酒的客人勺了好幾勺子,那人還一直叫著“再多些,再多一些。”
“我要一杯。”
“我也要一杯。”
食客們饞不住,爭相要酒,把那些專門來喝酒的酒客急得,“誒誒,我說你們夠了啊,吃飯就吃飯,喝什麼酒啊。小老板你慢些倒,哎喲喲,我的桂花酒,都要見底了,不成不成,需得再給我倒一杯。”
青川也不去管那些食客和酒客,關上燉東坡肉的慢火,開了燉肉的壇子。
頓時,空間中殘留的酒香就被一股更加霸道濃烈的肉香取代了。這香氣如一個所向披靡的大將軍,風卷殘雲般覆蓋了整個小酒館,那種濃而醇的肉香,強勢的攻占了所有的嗅覺係統。
“香!真香!”
第一個點了東坡肉的客人在無數視線注視下飄飄然端起放著肉的盤子和一碗白米飯。
肉很大,四四方方一塊,紅酥軟嫩,半透明琥珀狀,油汪汪顫顫巍巍的在盤子裡,邪惡壞心的青川勺起一勺濃稠起絲的湯汁澆上去,使得那大塊肉越發油潤誘人。
那人坐到座位上,筷子一戳,就像是戳進了一團綿綿的奶油,他用筷子切了一小塊送入口中,那臉上便升起陶醉忘形的神態來,皮肉紅酥微彈,白肉入口即化,紅肉肥而不膩越吃越香,食客如餓狼撲食一樣整個趴在上麵。
“好吃嗎?味道怎麼樣?”一人問。
他卻絲毫不理會,端起盤子連肉帶湯汁都澆在白米飯上,大口大口的用勺子勺著吃。
“唔。”不知誰咽了一口口水。
這就像是打響了某個號角,霎時小酒館裡便是此起彼伏的點菜聲音,點的還全是東坡肉,連兩個酒客都在湊趣,“有酒無肉,不美不美,老板,來份肉,大塊的,油汪汪的,東坡肉。”
“小老板的東坡肉和我家鄉的東坡肉不大一樣。老板用什麼燉的,豬肉那股膻味一點都沒吃出來,簡直擁有奶酪一樣的口感,而且更好。原本就是肥肉,還是甜口,兩者相結合居然一點也不膩味,擁有這樣醇厚美味的同時居然還讓人食欲大增。”
“秘訣在於酒。”見人有疑問,青川一點不藏私,“最地道的東坡肉可是用陳年酒壇燜出來的。”
“酒壇?居然是酒壇?”食客恍然大悟,拍手道,“妙哉妙哉,這得是上五年窖藏的好酒的酒壇才能將味道提得如此香醇深厚。就這一道東坡肉可見得廚師功夫精湛,小老板,你是這個。”他伸出兩個大拇指。
“他說這裡能吃到最地道的華夏美食,太好吃了,居然能把我最討厭的肥肉做成這樣的珍饈美味,不可思議,實在是了不起的技藝,而且老板超帥的。辛桑的公司要搬遷到這裡真是明智的決定。”
他旁邊一個文秀的小姑娘開口道,帶著濃厚的外國口音。“難怪辛桑執意要回國,這裡是美食之國嘛,我一定要把它介紹給我的家人。”
“搬公司是我們老板的決定,不過最大的收獲是小老板的小酒館。”
聞言,青川微微一笑,並不謙虛的收下讚美,“今天免費提供枸杞菊花茶,清清口。”
“小老板大善。”一聽有免費茶飲,食客紛紛起哄,青川從不糊弄,一杯免費的飲料必定也有著獨到心思,小酒館裡一時氣氛正好。
大門掛著的紫金銅鈴叮咚叮咚響了兩聲,一個乾瘦的年輕女孩領著一隊人馬走了進來,她簡直像是發現了沙漠綠洲的步行者一樣的激動,目光裡凝聚著強烈的渴望。
一行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隻有一個極其明顯的共同點,都非常瘦,如同一排掛著衣服的竹竿依次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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