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可以吸引到仇視外界封閉自己的小姐的注意,就像是某些電影台詞,隻有可以自己散發出光和熱的恒星才能溫暖到陰暗處的靈魂。
這個男孩擁有一個太陽一樣的靈魂,風風雨雨也不能澆熄內心燃燒著的火焰。
他隻是不明白,怎麼樣冷酷的人,才會拒絕這麼一個孩子,甚至冷漠地對待他。連他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都覺得這個孩子實在可愛。
原一扶著機械義肢坐下來,她心裡還回味著剛剛的畫麵。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溫暖的感覺,那個畫麵即便接觸不到,依舊讓人整個人溫暖起來。
人類的小男孩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像是看著一群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在吃飯玩耍一樣的,看著周圍的流浪貓和流浪狗。小貓們也很放鬆,舒展四肢做著各種隻在親近的同伴麵前才有的動作。
那隻孤傲的大黑貓慢悠悠舔著爪子,放任自己的手下。流浪狗在道彆,從來凶神惡煞的臉上還有一些溫和,這個時候摸它們的皮毛說不好都不會被咬。
這片區域的流浪動物可不是什麼可愛的寵物,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原一就知道了它們的凶惡和疏離。
它們和原一一樣,都經曆過人類的背叛,對人類十分不信任。可以獲得它們的認可,還讓這些警惕性強的小貓那麼自然的露出肚皮求撫摸,親和力很強的人才能做到。
那真是如春日一般可愛溫暖的少年,又如花朵一樣嬌嫩純真。誰人可以拒絕他,誰人可以抗拒這樣的溫暖?原一自覺自己是做不到的,她原本就愛這樣的小鹿一樣的生物。
她以己度人,就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最可愛的風景了,簡直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此生可以得見這樣的場景,無論誰都是幸運的。
她忽然抬起頭,“我把他畫下來,帶進我的墳墓裡,陪伴我在黑夜長眠。你覺得怎樣?”
管家先生自然覺得大小姐怎麼都好,他點點頭,“我讓人準備畫具。”
在回家的時候,青川意外碰見了早歸的柳家大哥柳星宇。
柳星宇覺得今天一天都有些不順,本來十拿九穩的生意泡湯了,然後助理失誤記錯了和彆家公司負責人見麵的時間,回來的時候飛車還出了故障,不得不走回家。
現在他遇上新來的血緣弟弟,對方還拖著比他人都大的食盒,對著他平靜的微笑。
相較於柳遠庭和柳星湖的態度,柳星宇對於這個弟弟的感官更加複雜一些。
他在逃避,他不想日後要麵對情感和血緣的選擇,不如現在就隨大流,有意識的不去接觸,不去產生感情,那麼以後形同路人,也不會覺得失望。
“你好,柳先生。”青川神色如常的打招呼。
有緣連血脈,無緣做親人,這樣的事情原也不罕見,看開了就好。
“你喊我什麼?”
青川腳步一頓,表情說不出的嘲諷,“你總不會想要我喊‘大哥’吧?”
柳星宇麵無表情,他聽得出來,這句大哥,和小貓小花一樣沒有任何意義,不附帶任何感情,連陌生人之間的問候都不如。
柳星宇實在有些佩服他們這一家,無論是家裡的幾個還是新來的青川,或者是自己,都能那麼冷靜而絕情,這或許真的是一種遺傳?
他也曾糾結這麼小的孩子,最是脆弱需要關愛的年紀,剛出了強盜窩,又遇上一潑冷水,背後該是怎樣的委屈不解?
結果,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激烈,也更決絕。
有一句話,是他們的母親單獨留給他的遺言。
其實她早就知道柳星朗不是她親生孩子,沒有一個母親會認不出自己的孩子。但既然大家如此希望,那麼她也就裝糊塗。
但她的心裡其實一直放不下被掠走的小兒子,念念不忘是他,臨走也一直念著星朗。其他人以為她喊的是柳星朗,柳星宇卻知道,他們母親喊的是身份和名字都被剝奪的青川。
如果他們的母親還活著,看到親生的孩子被這樣的冷視,該是何等傷心?
柳星宇簡直不敢想。
當時為了安慰母親,大家決定用星朗替代青川,就根據醫院遺留的資料,找到了被父母拋棄在醫院,東方人長相黑發黑眼的星朗。
但是沒想到母親的感覺是如此敏銳,竟然第一眼就知道不是真的。
當她抱著孩子哭的時候,大家以為她是太過激動,畢竟被掠走的孩子通過種種手段又回到了自己身邊,這種失而複得是值得喜極而泣的。
卻不知,那是一個母親發現自己的孩子可能凶多吉少時候的悲傷。
很難說她早早去世有沒有太過掛念失去的小兒子的原因。
這些悲傷和期望都化作深重的責任壓在作為長子的柳星宇的身上,曾經他不知道從哪裡找起,現在人來了,他卻又糾結於如何對待。
因為相比起陌生的青川,弟弟這個名詞其實是以星朗為模板存在的,他不可能因為母親一句遺言,就讓星朗感到受傷。
若能兩全其美……算了吧,想太多了。看看青川現在的眼神,他們已經勢同水火,沒有緩和的機會了。
柳星宇憋了半天,回頭想說些什麼,卻看到青川在搬那個巨大的帶輪子的食盒。他立刻找到了開口的理由,“需要幫忙就說。”這幾個字含在嘴裡就要脫口而出。
不想青川輕輕鬆鬆就像是提著棉花一樣就把頗有些重量的食盒提溜起來。
於是柳星宇便換了句話,“晚飯怎麼解決?”
柳家人愛清靜,所以家裡的傭人都練就一身隱身的本事,不需要他們時,偌大一個屋子連點人氣都沒有,所以這句話自然是對著唯一的人類青川說的。
“我自己會做飯。”青川沒多說彆的。
“如果你……”柳星宇停頓了一下,“如果覺得和我們一起吃彆扭,可以再買一個廚房機器人做菜,不需要自己動手那麼累。”
“謝謝柳先生關心。”青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為你們添了許多麻煩,真是萬分抱歉。你放心,時間一到,我會搬走,還請暫時忍耐幾年。”
話題簡直要進行不下去,柳星宇乾脆說出自己的真意,“爸爸不是主動的人,而且吃軟不吃硬。為什麼你不學學星朗?如果連你也不主動,是永遠不可能融入這個家庭的。這是你的意願嗎?就這樣勉強的居住幾年,十八歲成年就搬出去?”
這話實在難聽,說完柳星宇就意識到了,他滿臉懊惱。
“柳先生,虛偽是你的保護色嗎?那麼,自負一定就是你的脊椎骨咯?”
因為這話太好笑,太不可理喻,青川甚至笑起來,笑得意味深長,“你們一家很有趣,柳家主,他是最清醒的,他知道自己要什麼,可以果斷放棄什麼。柳二,他看起來很情商很高,卻是個很傻很天真,估計這會兒還做著我終有一日融入這個家庭,和你們一起疼你家小弟的夢?你們家裡的小弟,總是會下意識的,如同本能的做出各種對自己有利的行為暗示,高明的做法,忍不住要點一個讚了。當然,你可能不太認同。最後是你。”
冷漠的話語伴隨著一聲嘲諷的輕笑,“虛偽、懦弱、自私又自負,包裝自己,自欺欺人,把自己都騙過去了,以為自己是個好人。要我說,既然本心如此,何不對自己坦誠一些,承認自己就是不喜歡我就是厭惡我,那麼難嗎?”
青川輕輕歎了口氣:這些連自己怎麼樣都看不明白的蠢貨啊。
“現如今我也想明白了,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些人,有做血緣之親的緣,卻沒有做真正親人的份。何苦糾結於此,不如我們放過彼此吧。”和你們打交道,心累。
柳星宇愣在原地,他看得出來,青川的臉上沒有半分的憤怒或者委屈,他的真實意願就是如此,絲毫沒有勉強。
青川沒有任何想要和柳家人有情感上的牽扯的意思,他的意思一樣明確。
柳星宇本來想說:不,我不是那麼想的。可是想想這一個月的表現,這種話實在沒臉說出口。
“對這個家庭來說,我隻是個錯誤的歸客,等到五年後,自會離開,絕不打擾。這之前不用太在乎我的存在對你們有什麼影響,甚至也不需要承認我的存在,不需要在戶口上加個名字,不需要表麵上如此糾結,沒有必要。”
青川笑了起來,“人活一世,最難的就是誠實麵對自己。你對我表演那些糾結和掙紮,是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還是為了讓我覺得好受一點?我不覺得好受,鈍刀子割肉,慢火烘烤,還撒鹽。要不要再撒一點孜然?”
“所以,你之前那麼躲著我們,其實根本不在乎?”
“嗯?”青川愣了一下,笑道,“再怎麼樣,住在你們家裡,總要照顧一下你們作為主人的情緒。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用更自然的方式和你們接觸,畢竟還有五年的相處時光呢。”
“請放心,演戲,我也是專業的。”
“抱歉,我該走了。再見。”
青川拎著食盒,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口,可柳星宇卻一下有點難以接受。
他想了半天,才發現堵著胸口的那種氣悶名叫作心裡不平衡。
原來在他的心裡,其實一直有著驕傲,我柳家富貴門庭,不想要你、拋棄你,你就應該很可憐很痛苦很難受的期待和渴望我們這個家庭。
卻不想青川給了當頭一棒,不,我壓根不在乎、不渴望、無所謂,愛誰誰,反正我不和你們玩。
這一下的心理刺激太大了,那種心理上的失落感,語言都難以描述。
青川就像是一麵鏡子。
柳星宇看到裡麵一個醜陋的自己,他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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