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這一身裝扮本來就嫩,容易讓嘉賓裡兩位上年紀的忍不住對他產生好感,這會兒還有貓臉加持,自然越看他越喜歡。
這是初印象,能不能留住這種好感,就得看青川以後的表現。無論如何,第一戰已經贏了。
看著嘉賓裡兩個重量級都對青川和顏悅色,肖義眉頭一跳。
因為他之前來了半天,這兩位對著他可不是這樣的。張麗對誰都是笑模樣,就算不喜歡,也不會明明白白放在臉上。但人家會刻意避開他,離得遠遠的。何岩可就更加明顯了,他板著臉,連給眼神都沒給肖義一個。
肖義上來問好,得到的也就是何大爺冷冷淡淡的‘嗯。’
這麼個出了名的臭脾氣,糞坑裡的大石頭,要不是演技好肯定沒有出頭一日的老演員,為什麼見了青川就跟見了親兒子似的?簡直不科學!
他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到,就因為何岩家裡養了貓。
沒錯,彆看老爺子棺材臉,實實在在是個貓奴,他一見青川胸口那個大貓臉就覺得親切,因為他家裡養的也是長毛狸花。
至於青川,他以前養的貓就更多了,星際時代少說養了十幾隻,生育後家族擴大到幾十隻,什麼品種都有。
這兩人就著‘貓’的話題能說一天。
“月明啊,你治好了怎麼也不和我們說?幾個朋友都想知道你的消息,他們肯定也得為你高興。如今好了,咱們也聚一聚?好些年沒會餐了。”肖義笑得一臉真誠。
這演技比之上一次也沒好多少,外行看不出來,內行的一看就覺得假。
肖義非要招惹,那青川隻好奉陪,他笑了一聲,“真巧,我今天上網的時候還瞧見你的老照片了,幾年不見,還是沒什麼變化,還是這麼青蔥挺拔,挺好的。”
自個兒後麵還有一堆破事兒,就想招惹更多麻煩?你招架得過來嗎你?
肖義笑臉一僵,“老照片啊,大概是哪個粉絲找出來的。誰還能一點不變啊,我都覺得自己長皺紋了。”
“怎麼會?也就是兩三年,怎麼就會變化大呢?我一瞧就認出你了,和現在一模一樣,還是那個身材模樣,咱們同寢室四年呢,彆說背影,就是半個背影,也能認出來啊,是吧?”
肖義勉強笑了笑,避開青川含笑的眼神。
青川仿佛無意提起這個話題,轉頭就放下這件事,繼續和何叔聊衣服上這個手繪貓臉。
肖義的內心世界翻江倒海,心臟驟停。‘夏月明認出來了……他會不會?’腦子裡翻來覆去就是這個想法,幾乎不能呼吸,更不能思考。他的臉白了幾分,就算旁人都看出了不對。
他們把兩人之前的對話琢磨了一遍,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肖義一副死了人的樣子?
因為這件事發酵時間還短,很多人還沒去深入了解,嘉賓們還得準備這次錄節目,沒有心思管那些八卦,很多人壓根都不知道這件事,於是一個都沒猜出來。
“這是你自己畫的?會自己畫畫可真好。”江雪忍不住羨慕道。都說搞藝術的人審美都高,看看這一身打扮,走出去街拍沒有任何問題,又特彆,又好看,青春靚麗富有生活氣息。
張麗一聽,逮著誇了又誇,“老何,你瞧瞧這孩子,手可真巧啊,合該來咱們節目。你看這貓兒臉,多好看啊,毛茸茸的,眼睛圓溜溜,好像隨時能從裡頭蹦出來。”
何岩麵上頗高冷,點點頭,又追加一句,“畫畫能讓人靜下來,這個興趣可以保持下去。”因為他自己也是個業餘畫手,畫國畫的,圈裡都知道。
王超站在肖義邊上,他知道肖義和夏月明不和,也知道肖義背信棄義被人排擠,不過王超是個八麵玲瓏的人,他很關心地問,“肖義,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肖義乾笑了一聲,“可能起早了沒睡好,謝謝超哥,一會兒就沒事了。”
這樣子可不像是沒睡好,倒像是被戳破了什麼秘密。王超一邊回憶這兩人之前的對話,臉上不動聲色,“那就好,實在難受可以先去醫院看看,現在還有半個小時,之後節目開始錄製就得大半天。”
回頭得了空,去查查是怎麼回事——王超心下暗想。
青川餘光注意著肖義,也看到王超找他關心。
還是沉不住氣,這要換個臉皮厚的,一點痕跡都不會露出來。肖義倒好,兩句話被嚇得麵色慘白了,本來無事,如今有事了。在場沒一個傻子,都是人精,回頭他們一打聽最近網絡上的消息,就全明白了。
就這種膽子,也和人玩買凶/殺人的把戲?
自己幾斤幾兩不清楚?
怎麼這些小鮮肉一個個都跟小寶寶一樣?要沒個能耐的經紀人帶著,都不知道要糊成什麼樣。
快八點的時候,幾個嘉賓坐上加長商務車,拍攝就正式開始了。嘉賓們一一自我介紹,到青川這兒的時候,大家還一起宣布了青川治愈了這個好消息。
這個節目是第一個正式告知大家他痊愈的消息的,大概能引來不少關注。
這輛車開往泥塑匠人的老宅子。
路不好走,彎彎曲曲走了小半個小時才到。
那個老爺子如今就住在鄉下,他們家裡幾代傳下來的手藝,那房子也是幾代傳下來的老建築。從外頭看是南方的四合院,有個天井,種了幾種南方的花和樹,有一種歲月沉寂的古舊味道。
老人早早就在門口等著節目組了,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神情冷淡的年輕人。
老人很熱情的接待了節目組,帶他們去裡麵參觀。
其實房子內部是翻修過的,一應現代設施都有,如今就爺孫兩個住著,其他房間不是放著泥胚就是晾著半成品,還有個屋子改造成燒窯室,當然,是電氣窯,方便安全。
空氣飄著泥土的味道。
青川忽然想起了自己做泥人的時候的房子,差不多的規格,隻是柴火窯變成了電氣窯。
他仿佛透過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到了流逝的曾經。
“黃爺爺,如今這邊就您和您外孫子一起住嗎?”
老爺子笑起來滿臉皺紋,“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如今時代好了,也不是非得乾這個才能養活家人。我不強求子女做這個,強求是強求不來的。”
他拍拍身邊這個冷淡年輕人的肩膀,“隻有小寶這孩子,打小喜歡這個,他現在是京城美院雕塑係的,說不定在他手裡,咱們這個老手藝還有不一樣的發展。”
原來這個沒什麼表情的年輕人還有小寶這麼可愛的小名。
“那您外孫子還是個高材生啊,前途不可限量。”王超誇獎道,到底是主持人,就是會說話,說得老爺子眉開眼笑。
他們早上的任務,就是跟著老爺子認識一下製作泥塑的流程,對這個傳統民間藝術有一個大概的了解。讓電視機前的觀眾,也能了解一下這種傳統藝術形式。
每個流派的泥塑都不一樣,黃爺爺家裡這個,其實和當年青川學的其中一家差不多。粘性黃泥造型,晾乾,燒過表麵硬化,以某種特彆的顏料上色,再烤一遍,就是成品了。
出來的泥人因為胚色為黃褐色,表麵粗糙有磨砂感,更像是陶製品,和陶製品又不完全一樣。
黃老爺子一路介紹,怎麼把挖來的泥土製作成泥漿,然後把泥漿製作成泥塊,雕塑成型,晾乾,燒過,上色,再燒一遍。若是大型作品,裡麵還得先架木框子,裹上棉布,再上泥。
聽起來簡單,從路邊泥巴到成品,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青川又想起自己當年光著膀子淘泥漿的事兒了。沒有機械的幫助,需要做的事情更多,要尋找合適的泥土,挖回來,打碎,過一遍粗眼篩子,水泡成泥漿,再過一遍細篩。選出來的泥漿需要經過晾曬蒸發……
需要的時間長,賺的錢又不多,泥塑匠人越來越少,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泥塑漸漸被市場遺忘的原因。現代人被高速時代養出了急性子,他們等不到三個月。泥塑能做的,那些黏土、軟陶都能做,做得還好看,且一兩天就能出效果。
泥塑在這個時代,更多的是傳承的意義。除非繼承者推陳出新,打破壁壘有新的發展,否則眼看著就要被拋棄在曆史河流中。
這屋子有個地方,是作品陳列室,這裡也是拍攝的重點之一。
架子上大部分都是黃老爺子的作品,大的小的,都是傳統泥塑題材,像是宗教類的和傳統故事類的,是最多的。還有小部分看著就不一樣,融合了好幾種風格的,有西方雕塑的影子,也有現代元素,據說是他外孫子的作品。
兩人的風格涇渭分明,一個比較傳統、樸素、保守,一個新奇、酷炫、現代感。
稍微了解過流程之後,接下來就是他們學員分組,兩人一組。
可能很多人覺得青川會手工,這個時候一定是搶手貨。恰恰不是,正是因為他太強了,和他同組會被搶光風頭,所以大家反而不太願意和青川同組。
後來分組結果是,青川和何岩一組,肖義和王超一組,張麗和江雪一組。
一開始就是兩位女同誌湊一塊兒說她們已經有了想法,要做仕女,所以她們兩人一組。然後王超笑著說人群裡隱藏了一個手工大佬,他怕被吊打,所以找一個差不多水平的,他就找了肖義。
兩人的組合被王超戲稱作‘醬油組’。
經過半小時的心理工作,出現在鏡頭前的肖義還行,隻是不太多話,有些心事重重,但至少沒有一臉慘白。
青川和何岩自動變成一組,反正他們是忘年交,都養過貓,都會美術,說得來。
節目組不是讓他們隨隨便便做泥塑的,而是要求,必須按照某一首古詩去設計,作品要能體現那句詩的意境。
這就給嘉賓增加了難度,本來他們一個個就不是那種動手能力強的,時間有限,早上是構思,下午動手製作,幾個小時就得出成品,作品還得有詩句的意境……
“甭想了,咱們先去吃飯,地道農家飯,一整隻大笨雞燉了,這味道可真是太香了。”王超嘻嘻哈哈過來。
原來已經到了飯點。
今天的飯菜都是節目組請附近一間餐館做了送過來,都是本地菜色,看起來很家常,每個人一大碗的白米飯。當然,南方人,這個大也很有限,北方人一個吃兩那種。
桌子中間是個大砂鍋,裡麵是燉雞,剛燒好一路用保溫箱包了過來的,咕咚咕咚的冒著泡,裡麵湯汁是淺褐色的,散發著醬香味,邊上還有小雲筍和夏草。
最有意思的是,邊上下了很多寬寬的粉條子。都軟軟浸泡在濃香的雞湯裡,看著就很美味。
“這個看著像是蛋餅的,是本地麥貼鍋。麵粉加水調和成糊狀,加入雞蛋、蝦米、臘腸片、菜丁、蔥和調味料,然後倒入平底鍋,用油把兩邊煎成金黃色,切開後就能吃。外麵酥脆裡麵軟嫩,有嚼勁,噴噴香。這可是剛出爐的,大家快嘗嘗。”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極力推薦這道本地特色美食。
青川夾了一塊,果然鹹香可口,十分美味。
除了要保持身材的幾位,其他人都很給麵子,一人幾塊就給它光盤了。
除了砂鍋雞湯和麥貼鍋,還有本地黃牛製作的牛肉片、蟶子燉蛋、醋芹拌豆乾、紅燒茄子等等。
青川沒有半點偶像自覺,彆看吃得斯文,可是沒少吃。看著就油的麥貼鍋吃了兩大塊,牛肉片吃了幾個,蟶子燉蛋吃出一小堆蟶子殼……
甚至那一碗的飯也吃得乾乾淨淨的,一粒米都沒剩下。
完了,還勺了一大勺雞湯,吃了好幾塊雞肉,粉條也吃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點評,“雞湯熬得又香又稠,裡麵加了兩粒荔枝乾,所以雞湯還帶著一點甜味兒,做湯泡飯我能吃兩碗。”
小花江雪眼睛都直了,她用筷子戳著碗裡一點點米和幾根小雲筍,各種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