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克,我需要離開一下。”青川小聲說。
胡克看不到青川,但他感知非常敏銳,一下鎖定方向,看向那個空空如也的地方。精神力被封鎖不代表他就是個廢人,強大的身體素質還是保留下來。
“是因為剛剛那個人?”他異常敏銳。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不過他身上的確有我要尋找的東西的線索。放心,晚飯前我會回來。”說完,青川直接轉去了離開的那個人的方向。
青川不確定留下空間標記會不會被發現,還是直接跟上去更有可能獲得信息。
對方沒有發現,坐上一輛明顯更高級的私家蟲蟲車,之後還打開了通訊器開始講電話,大體意思是,已經和這個安全防護器材公司訂購了一批無標誌的防護器材,請上司放心等等。
無標誌?這個關鍵詞吸引了青川的注意。他記得,被投放到小世界作為獎勵的那些東西,也都是無標誌的。會是巧合嗎?
怪獸的味道,加上無標誌,又是怪獸肢體傳送的星球。一個可能是巧合,可是兩個,三個,哪裡來的這麼多巧合?
這個手臂上長著黑色的毛茸茸的甲殼的男人到了一處被真正的植物包圍的居所,不是那種密密麻麻的假的樹,而是一棵真正的巨大的矮胖胖的樹。
青川沒見過這種長得和石墩一樣圓滾滾的樹,這樹上還有一個房子,是這個男人的家,有直升的電梯一直到頂端。這個房子可比胡克的家大多了,還有巨大的陽台,從高向遠處看,都是綠色的植物。
等於是獨棟彆墅,還是坐落在青山綠水間的。
但這個男人很不滿意,他看到這個房子,表情變得有點不耐煩,嘴裡嘀咕著:“這破鄉下星球連個像樣的居所都沒有,出門找個樂子還得繞一圈。”
原來這裡還是個鄉下星球。
這個人是從北上廣那樣的繁華都市來的嗎?
青川跟著這個人進了裡麵,裡麵裝潢得很漂亮,有著很多精美的裝飾品,和看著就昂貴的修飾。從青川的審美來說,這裡的裝修也屬於‘比較花錢’的那種,然而這個男人還是很不滿意。
這個蟲族男人罵罵咧咧,隨意把鞋子甩到角落,給自己倒了一瓶咕咚咕咚冒泡的飲料,丟入兩個冰塊,愜意地喝了一口。青川嗅到了一種發酵過的酸味,倒也不難聞,帶著一種樹汁的草木味道。
喝完了,一個家務機器人過來收走了空杯子,他就像灘泥巴一樣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呼呼大睡。
這個蟲族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那種文質彬彬和有教養,私底下就是個摳腳大漢,還有點屬於‘落難公子’的自我認知不明。
他睡了很久,一直躺到肚子咕嚕咕嚕叫喚,才醒過來,然後慢吞吞爬起來,用手環下了一個訂單。青川不認得這裡的字,但看到了一個個立體旋轉的圖像。
這邊的食物比較粗糙,大塊大塊的肉塊和大塊大塊植物根莖混合在一起。不過肯定比胡克每天麵無表情吃下的營養劑美味一些。
他點了許多食物,吃的喝的,白肉紅肉都有,這樣這個男人還是不滿意。
青川懷疑這人來這個星球可能也不太久,不太適應這裡的生活,而且並不是出於自願才來的,於是帶著一種心不甘情不願的憤怒。
一會兒,一隻飛蟲帶著外賣來了,這隻飛蟲的腹部擠著很多卵泡一樣的半透明薄膜,它用長長的足取下其中一個泡泡,打破了,就是外賣了。
這個男人勉勉強強吃下三分之一,一頓挑挑揀揀,嫌這個不是最新鮮的,又挑剔那個原產地不是他喜歡的星球,味道不對。剩下的全部丟進廚餘垃圾桶,還是家務機器人丟的。
吃了飯,他終於又要出門了,青川跟了上去。
這一次他不是坐那個私家蟲蟲車,而是一個更大的飛行蟲蟲,像是當年富人家坐私人飛機一樣。這個飛行蟲蟲車飛得又快又穩當,全程自動駕駛,一會兒就穿過一條綿連的山脈,一片平原,還有一片廣闊的大海,到了另外一個大陸。
青川就坐在顯示屏的前麵,看著下麵熟悉的龐然大物。
“私人領域,禁止飛行。”對麵飛來一個蟲蟲車,這兩蟲蟲是一個種族的,那邊的警告直接到了這邊。
男人大怒,“是我。”
對麵一點不怕,笑道,“原來是新來的管事先生,管事先生給老板乾完活了?”不等這邊發火,那邊又笑著說:“管事先生,我們這裡進來隻能走正門,老板的規定,您不會想要違逆老板的意思吧?”
一聽到老板兩個字,暴怒的男人立刻沒了脾氣,嘴裡念念叨叨,還是指揮著蟲蟲飛行車去了另外一個方向,委委屈屈從正門下了,然後步行進來。
不是一直在走,而是走進一個建築,驗證身份,然後全身掃描,看有沒有攜帶什麼不應該攜帶的東西。特彆特彆嚴密,比電影裡還要謹慎。
這個男人最後過關了,進入一個類似電梯的密封空間。
藏身空間夾縫的青川淡定跟著一塊兒走。空間夾縫什麼意思呢?壓根就在另一個空間,隻是可以看到這邊情況,他的移動也不是方位上的移動,而是空間上的移動。
除非有專門測試空間波動的儀器,能測試到這邊哪裡哪裡有空間波動了。其他一概儀器對他這樣的潛入方式都沒轍。
轉了四五次之後,這個蟲族男人到了一個很大辦公室,分成好幾個版塊,穿著統一製服的蟲族男女走來走去。正中心是一個虛擬大陸,上麵是一個微縮的模型,可以隨意放大縮小查看情況。
他走過去,一副欽差大臣巡視樣子,擺著架子慢悠悠問:“今天養殖場有什麼異樣嗎?”
青川發現這個養殖場是一塊巨大的大陸,一個小小角落放大十多倍才看出來養殖著他印象中狂霸的怪獸們,這個怪獸們在放大的模型上依舊像是瓢蟲一樣的大小。
想著這些怪獸在彼端肆虐,卻被這裡的人養殖,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荒誕感。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句話像是一把刀對準了青川。
“小崽子的死亡率怎麼樣?”男人找了另一個地方放大,青川看到這是一個白色建築,一個個籠子關押著怪獸的幼崽,一個個憤怒地喊著,嘴裡噴射出各種各樣的異能。
它們的眼睛……不是紅色?
“百分之八十都會平安度過術後期。”被問話的人指著從另一頭出來的籠子,那裡麵的幼崽也在狂暴嘶吼,眼睛卻已經是紅色的了。這些幼崽的眼神也大不一樣,前者是有著憤怒情緒的,後者卻像是吞吃了什麼讓人煩躁的藥物。
“一定要做好手術,這些小崽子一個個聰明得很,一旦被逃過一個,事情會變得麻煩。我們不需要它們有腦子,隻需要它們的肉。”男人的話語像是低劣的玩笑。
其他人卻跟著附和,“是的,我們一定會把它們養得又肥又壯,讓老板滿意。”
這一段對話讓青川想起怪醫的結論,怪獸們的大腦被動過手腳。
如果怪獸是從小被動了手術,那麼這一項手術不是一下就結束的,可能會持續很長時間,一直在破壞大腦。否則不會在成年體怪獸的身上還收集到納米機器人。
有腦子的怪獸,到底是怎麼樣的?
這些怪獸,也是這個種族的受害者之一嗎?
青川默默把這個地圖,和醫院等位置記在腦子裡。
他小心丟出一張他的巴掌大,也就是小黃豆大小的紙人。
“請把看到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傳給我。”
乖巧的小紙人點點頭,它貼到牆壁上,幾乎和雪白的牆壁融為一體,而青川則跟著這個男人繼續到處轉悠。
這個男人其實不太懂,大概是空降的,看到什麼都問問,以顯得自己非常負責。被問詢的人內心是不耐煩的,但臉上還是客客氣氣,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這倒是方便了青川,他隻需要跟著這個男人,就能把這個地方的情況大致摸上一遍。
這裡果然是一個養殖區,怪物養殖區。它的養殖模式是豬的養殖模式。留下種豬,也就是沒有大腦改造過的怪獸,讓它們產蛋。孵出來的小怪獸,挑選出質量最高的作為下一代種豬,其他的進行改造。
閹過,也就是大腦改造過之後,這些幼年的怪獸作為肉用牲畜被養殖。被改造過的怪獸,哪怕對著同類都會充滿攻擊性,所以無法繁育。
他們也嘗試過人工配種和基因合成。但是非天然方法誕生的怪獸,不管是能力還是肉質中蘊含的能量,都不足原來一半。為了追求高品質,他們還是堅持了自然繁殖模式。
從男人對怪獸的忌憚中,青川猜測這個怪獸原本的智商不會太低,哪怕不能達到人類的地步,也絕不至於麵對這些蟲族就毫無反抗之力。
但如今還是成了肉罐頭。
種族和種族之間的戰爭一直就是這麼殘酷。
因為怪獸的戰力強大,這邊人對付這些怪獸,一般是使用一種威力強大的武器。
之前是想過下一種可解的毒素,但怪獸本身對大多數毒素免疫。
用殺傷力太低的武器呢,又達不到效果,成年體怪獸真的很強大。尤其是沒有理智狂暴化的時候,那真是來一個宰一個,來一隊殺一堆。所以最後還是隻能使用那種殺傷力很強大,還不損傷肉質的武器。
毫無疑問,這種可以殺滅怪獸的武器的成本也很高。
利潤想要提升,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降低成本。想要通過這種怪獸肉獲得更多利潤,就必須降低它的養殖成本、宰殺成本和製作成成品的成本。
從蟲族男子等人的對話中,青川得知,他們已經采取了很多方法去降低成本。提升幼崽手術的存活率,用更廉價的飼料,以及最重要的,降低屠宰成本。
他們沒有談論到異世界人類文明被毀滅的問題,一個字都沒有提及,但青川知道他們如何降低屠宰成本——將危險性轉嫁給彆的文明。彆的文明強度不夠,還可以用細菌提升個人戰力。
至於細菌,可能也另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