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通電話(1)(1 / 2)

當那通來源不明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待在哥譚大學治安不錯的學生公寓裡暫住,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播放著當季流行的美劇。我捏著手機坐在硬邦邦的單人床上查看兩周後從哥譚市飛往北京的機票價格,剛洗好的頭發乾了一半,水珠滴到鋪的平平整整的白床單上,留下一個灰色的圓形水漬。

幾分鐘後,我的室友林賽從洗手間出來,剛好碰上掛掉電話還在發呆的我。她望著我的眼神有點奇怪,過了半晌才猶豫著開口:“雪莉?你還好嗎?”

“啊……?我很好,怎麼啦?”

我回過神兒來,趕緊扯開一個笑容,但林賽似乎不吃這一套。她擔心的眼神很真誠,一把把我拉起來領到衣櫥旁邊的落地鏡前。

鏡子裡的人麵色很不好看,一臉震驚後的蒼白。說真的,我甚至有點驚訝,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在無意識下做出這種把心裡活動表現得一清二楚的表情。不是那種‘看到好閨蜜在和自己前男友約會’的震驚,而是‘我秘密喜歡一個大明星並且私底下像變態一樣窺視對方私生活很多年結果某一天突然收到律師函’的那種震驚。

我本來還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完美的,但沒想到事實這麼簡單就出賣了我。無奈之下我隻好泄氣的聳了聳肩,自暴自棄把自己摔回床上,結果一不小心磕到了床頭的擋板。

“噢!老天!”我慘叫,林賽感同身受的和我一起倒抽了口氣。

“說真的,雪莉,”她雙手叉腰,嚴肅的看著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幫你和主管晚間訓練的貝裡小姐請假?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呢。”

“哦,不,不是,隻是——”我搖了搖頭,心想該怎麼和她解釋。林賽是個熱情善良的好女孩,也是我很喜歡的朋友。但有的事情你無法和朋友開口,即使關係再怎麼好都沒轍,比如說當前困擾著我的事。這件事很複雜,牽扯到狗血如素未謀麵的親人之類,太戲劇化,我沒法對任何人提起。

“抱歉。”我舔了一下嘴唇,最後說道。

大概是我的樣子太糾結,林賽善解人意的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哦不,準確的說,其實她還是問了一個問題的。

林賽問我:“這件事和你來哥譚的原因有關嗎?”

這個問題可以回答,於是我點點頭。

哥譚這座城市惡名遠揚,並且非常危險。這是個無法否認、並且流傳甚廣的事實,就連我這種極度不關心社會的宅女都知道。它不是一個適宜生存的地方,不管是對外人還是常住居民來說。尤其像我這種年紀隻有十幾歲、毫無防身能力、生長在中華安全和平環境下的小姑娘,沒事兒絕對不會去給自己找可能威脅到生命的麻煩。

傻子都知道彆閒的沒事跑去哥譚拿命當兒戲,而我當然不是個傻子,所以接下來我會給你解釋一切——關於我為什麼打起對哥譚感興趣的念頭、冒著生命危險和浪費掉更好的機會來報考這裡的學校,還要從我還沒出生的時候說起。

這是一個有點兒長的故事。

一切的開始要追溯到很多很多年前,那時候我的媽媽還是個備受寵愛、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誇讚才貌雙全的年輕美人。外公外婆年輕時一共生了四姐妹,我媽媽就是最小的那個,也是最漂亮、最聰明、最受寵的那個。按理說她本來可以就這麼過完備受寵愛、泡在蜜罐裡的一生,但現實不是這樣。

外婆口中的媽媽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直到她來到遠在美國的哥譚市。

她遇見了一個男人,然後像每個普通女人一般墜入甜蜜的愛河。

可惜後來的一切不像童話故事那樣完美,無數因緣巧合之下,這兩個人並沒有得到組建家庭的美好機會。而這時候,原本毫無計劃的‘我’出現在了這個不恰當的節骨眼上。

年輕的女人未婚先孕,留學歸來後帶上了拖油瓶,自此,媽媽乖巧甜美的好孩子形象終於粉碎在她的家人眼裡。疼愛她的父母不再慈祥,寵溺她的姐姐們也不再有好臉色。但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執意拒絕了手術和外公外婆介紹的所謂‘好對象’,按下心來等待我的出生。

沒錯,雖然我本身妥妥的是個意外,但起碼也是在愛與期待中降生的。即使對我的到來感到厭惡和失望的人更多,但我還是很感謝媽媽當初的決定。正因為這樣,我才會有機會偶爾幻想,假如當初父親知道了我的存在,他會不會像媽媽一樣也期待著我的降生?

不過這樣的想法隻出現過兩三次,因為我是個膽小懦弱的人,沒有勇氣去尋找真相。

在我幼年時期漫長的記憶中,‘爸爸’這個詞背後的意義,就隻屬於媽媽的睡前故事,還有一張泛黃折角的老照片。我從沒親眼見過他,他也從沒見過我。

我不知道我的生父和媽媽是如何相愛的,說真的,其實我對這個故事不是很感興趣。自從幼年開始,同齡孩子的嘲笑、親戚們的唾棄和失望,這一切的遭遇原因都來自那個幾乎不存在的異國父親。

少不更事的時候我曾怨恨過他,步入青春叛逆期之後我也矯情的鑽過類似‘要是我從來沒有出生過就好了’這樣的牛角尖。但事到如今我已經長大了不少,想法逐漸成熟,隻覺得我們天各一方各自安好,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一輩子不見到對方也行,他永遠不知道我的存在也行。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是這麼豁達的人。看開這件事的觸發點一共有兩個,其一就是某天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我從沒想過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那個人,畢竟我們長得一點也不想,或者說我的長相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混血感。但自那之後我就沒再怪罪過他,甚至還有點慶幸。

可以說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種天生就屬於鎂光燈下閃閃發光的緋聞製造體,肯定會有無數我們這種普通人無法理解的苦衷吧。

雖然每次我這樣安慰自己的時候,心裡總帶著一點吃不到葡萄的酸澀感。

其二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愛我的、並且是唯一會在這件事上感到受傷的人,我的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離開了這個世界。小時候的我在這件事的立場上隻是個附屬品,收到大部分白眼和冷落的人都是她。但她生前從未說過一句父親的壞話,我還有什麼資格去怪罪他呢?

隻是偶爾在看到關於他的消息的時候,還是會替媽媽感到一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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