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亮之前成功看完了這本書, 書裡真的有我想要找的內容, 這可把我高興壞了。按理說我現在就應該睡覺的, 但我實在是太激動了,不在第一時間找到教授確認我的想法是不是可行, 我就沒心思休息。
早上天一亮,我就迫不及待的抱著書衝到了教授的辦公室。當時整個學校還沉浸在睡夢之中,清晨的走廊裡隻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我在教授的辦公室門口等了十五分鐘, 然後被穿戴整齊的教授放了進去。
“教授!”我一看到他就趕緊把書翻開, 第五十九頁三到十一行的那一段, 昨天晚上我特意做了標記,“這上麵研究了變種人逆轉能力的可能性, 我就想,假如這一步真的能成功的話——我的能力有沒有可能從‘奪取生命’進化成‘賦予生命’?比如說,比如說——”我越說越興奮, 於是更加的忐忑不安起來,想要舉例證明自己的觀點,“假如一棵草枯萎了,我可以給它注入生命, 讓他重新變成一棵鮮活的草?”
“說實話,雪莉,我沒有親眼見過這樣的先例, ”教授把那本書接過去,仔細的翻閱起來,“但既然書上有記載, 那麼從前肯定有人做過類似的實驗。你看,書上這裡確實記載過一個成功的案例——”
他把書重新遞給我,向後翻了兩頁,這個我也看到了。一位能力是噴火的先生,終其一生都在研究如何讓自己的能量波動逆轉。研究時間花了他集中的三個禮拜,雖然最後他成功了,但是結局不太好——火焰反方向流進他的體內,結果他炸死了自己。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成功的實現你的想法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所能帶給外界的傷害會反噬在自己身上?”
“我不怕,教授。”我生怕他下令禁止我這麼練習,趕緊說,“我有自愈因子,而且我會循序漸進的練習,不會一下子就給自己施加太多壓力的。”
教授沉默了一會兒,我的心情在安靜的空氣中慢慢從‘興高采烈’流向了‘絕望’。但在我真正的感到絕望之前,他允許了。
“你可以練習,但一定要在旺達或者琴的陪伴之下,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一定要來找我。還有,如果你真的要堅持這麼做的話,我希望你一周至少到漢克那裡做一次身體檢查和血液樣本采集研究。”
“沒問題!”隻要有一點希望對我來說就足夠了,我滿口答應下來,然後抱著書離開了教授的辦公室。
我先到漢克·麥考伊博士那裡做完了各項測試,為我之後的身體狀況作對比。在之後我就回到宿舍睡了,折騰了一整夜過度用腦,我簡直困死了。等我抱著那本包含了我全部寄托的書回到宿舍的時候,旺達已經起床了。
“早上好,親愛的。”她換好了衣服,和我打招呼,“你要不要先去吃個早餐再睡?”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實在是太累了,隻想睡覺。
接下來的五個小時裡,我整個人睡的特彆沉,中午被人叫醒的時候腦子還昏裡糊塗的。我是個覺很多的人,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一天能睡十四個小時。結果琴非說這樣顛倒黑白對身體不好,也不顧我的意願,就直接拿鳳凰之力把我托在了半空中飄著帶走了,就跟搬家具似的。本來我還想繼續睡一會兒,昏昏沉沉間一睜眼就看見地麵離我隔著老遠,一下子就把我嚇醒了。
“過分!”對此我這麼評價。
正因為我滿腦子想著書裡的內容,結果把接下來的大事兒給忘了。所以當布魯斯敲響了我房間的門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學院裡的哪個同學來找我了呢。
“請進!”
我當時正拿著空本子把那本書上我覺得所有用得到的東西摘抄下來,頭也來不及回。腳步聲響起之後就重歸平靜了,我正納悶兒對方怎麼不說話呢,結果一轉頭,看見的人居然是人高馬大的布魯斯。
……糟了。迪克說他今天回來的,我居然不記得了。
我的嘴張成了‘o’形,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我那時候正蓬頭垢麵的窩在床上抄書所以沒帶手套,看見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拉手邊的那個抽屜——旺達她們幫我準備了不下十雙手套擱在裡頭,各式各樣的都有,生怕我哪天覺得光戴一種太單調。
“請——請坐。”我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套上手套,這才覺得稍微有點安心。
我的餘光注意到他輕輕的皺了一下眉,我的心跟著他眉頭的弧度往下墜了一點兒。
布魯斯坐到那把木頭凳子上,麵衝著我。我突然就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好了,嘗試著蠕動了一下嘴唇,卻還是沒能出聲。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說的。
他先說話了:“你最近在這裡過得好嗎?”
這句開場白好像成了我們之間的暗號,隻有一上來先說這句的人,才不是彆人假扮的。
你最近好嗎,我挺好的;你過得怎麼樣,我覺得很不錯。
我扁了扁嘴,莫名其妙的覺得有點委屈,開始玩手套上的線頭:“我——我挺好的。”
空氣重新凝結成一團,我突然覺得我有點兒想回家了——回韋恩莊園,雖然我才離開了三四天。白天看看書,晚上和家人們聚在一起吃晚餐。我有點兒想阿爾弗雷德的舒芙蕾,還有點兒想提姆敲擊鍵盤的聲音和達米安的彆扭。迪克和傑森也是,雖然我昨天見到迪克了,但我們沒能好好聊一聊,這怪可惜的;傑森——我不知道怎麼說,《十三號星期五》我看到第六部了,想看第七部還一直沒有機會。
但我現在還不能。
雖然平時我一直盼著有和他單獨相處聊天的機會,但想來想去卻發現我們共同都在家的時間少得可憐,談話的機會就更少了。我感覺自己現在說什麼都像是唐突,但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有些話即使今天不問,以後也是要說的。我抿了一下嘴唇,猶豫著有些東西到底是該說還是不該說。大家都默契的當做無事發生也行,但講明似乎是個更好的選擇。
今天我決定做先邁步子的那個人。
“所以——我聽旺達說,那天晚上是,是你們送我過來的?”我抬起頭開始努力注視他的眼睛,“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旺達是我這兩天的室友。”
“是的。澤維爾教授聯係了我。”他點了一下頭。
黑色的眼睫毛把他的藍眼睛分割成了無數碎片,我發現他的眼角有藏得不真切的細紋,還有比平時更深的黑眼圈,看上去比平時更疲憊。我忽然感覺到一陣自責,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我很抱歉,爸爸,那天晚上私自跑出去,害得你們還要花心思找我,結果卻看到——看到那種情景。”我咬著牙,聲音被牙齒的咬合麵磨成粉末。每多說一個詞,我就感覺自己的心臟比之前更加縮小了一點兒,為了躲避四麵而來的針。
“你們一定也很不想,不想——”
我說不下去了。
“沒有保護好你是我們的責任,雪莉,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應該道歉,讓你經曆了那樣的事情。隱瞞身份的事最初是為了保護你,但是——”
他看上去實在是太累了。原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我明白。”
他的表情有點糾結,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一樣,明明想要像我透露點什麼,但最後卻還是止住了。我開始好奇他想對我說的話,但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好像總是這樣,欲言又止,這大概是他最擅長的事。我早就該習以為常了。
好吧,既然他不想說,那就——那就算了吧。
他看上去已經很艱難了,像是被人掛在了臨界的彼端。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話,他可能就要掉下去了。
“那,等我開學之前,你們會接我回哥譚嗎?”我試探著轉移話題,想要把他使勁兒撈上來。
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會親自來接你的。”他勉強的微笑了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我笑道。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估計是擠著時間才有空來這裡的。在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找的借口是我想多研究一會兒變種人資料。事實是我不敢再多和他待下去了,我害怕我會忍不住和他再多說點兒什麼,接著——一不小心就會觸及到某根我瞧不見的、係著鈴鐺的紅線。
而我不想那樣做。
那把椅子重新空了出來,我盯著自己緊閉上的房門,揚起的嘴角慢慢下落,開始幻想那個黑色的身影。
“我很抱歉。”我對著空氣做夢似的重複呢喃著那句話,如同沒辦法對著當事人傾訴的懺悔,又像是在訴說。“我隻是想要幫忙的資格,至少……至少給我在你們用生命奔波的時候,為你們祈禱的機會。”
“謝謝你們來找我,謝謝你們沒有放棄我。”
謝謝你幫我找回行李,謝謝你給了我大宅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