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混混朝周皓辰一攤手,醜臉上咧出一口森白的牙,笑嘻嘻道:“拿出來。”
周皓辰怯怯地遞上錢包,肩膀一抖一抖,好像在哭。
風載著幾縷不同的妖氣從胡同另一頭吹來,白阮小巧的鼻翼不安地翕動著,試圖分辨這五個混混的原形。
……是食肉類的妖氣味道,但聞起來比較弱小,還泛著淡淡腐肉與酸敗垃圾的氣息,似乎是五隻糾集在一起的野狗,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法成精的。
白阮雖天生畏懼食肉類妖怪,但他這幾天都快被狼妖的妖氣醃入味了,這會兒五隻處於食肉類底層的野狗還真嚇不住他。白阮鎮定地退回轉角後,掏出早已調至靜音模式的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同時開始脫鞋。
脫了鞋,從左右兩隻襪子裡一邊抽出一個5厘米增高墊,然後又把鞋穿回去了……
為了維護雄兔尊嚴,個頭兒不高的白阮平時出門都會往襪子裡塞增高墊,不過墊著這東西多少會影響活動,白阮怕待會兒拉著周皓辰跑步不方便,就提前拿出來丟掉。
一個混混把周皓辰遞過去的錢包掏空了,數了數手裡一遝花花綠綠的鈔票,臉一沉,喝罵道:“才他媽五百多!操,你家拆遷一次補他媽好幾百萬,管你借五千你他媽摳成這逼樣?”
語畢,把手裡那一遝鈔票當武器,啪地一聲抽在周皓辰腦袋上。
周皓辰挨了一下,不疼,但很害怕,瘦小的身體蜷得更厲害,帶著濃濃的鼻音哀求道:“我……我真沒錢,我爸不給我零花錢,這些都是我這個月不吃飯省的,我全給你們了,五千我真拿不出來……”
“不給你你他媽還不會騙啊?說交補課費不會?是不是沒把你揍明白?”一個混混把周皓辰一把摜到牆上,解下腰帶,樂嗬嗬地對同伴道,“聽說拿這玩意兒抽人可疼了。”
“彆打我,求你了!”周皓辰哆哆嗦嗦地用手臂掩著臉,靠牆滑坐到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我以後每個月都給你們五百行不行,每個月都給,求你們彆打我……”
白阮埋伏在轉角後,被胡同裡的對話氣得肺都快炸了,可聽筒裡傳出來的一直是“呼叫忙請等待”,眼見再等下去自己學生就要涼了,白阮心一橫,從轉角後一躍而出,怒喝道:“你們幾個!乾什麼的!?”
拿皮帶的混混先是嚇得一縮,待看清胡同口隻有一個人,塊頭也不大後,又笑著罵了句操。
周皓辰臉上糊滿了鼻涕眼淚,哭得喊聲都變了調:“白老師——”
“都給我站那!”向來溫文爾雅的小白老師先聲奪人,嘶聲咆哮道,“誰敢動一下我他媽弄死誰!”
說著,白阮目露凶光,大步流星地朝混混們的方向走去,一副一言不合分分鐘乾翻全場的樣子。
這幾個混混都是妖,知道身上沒妖氣的未必就是人類,也可能是妖氣收斂自如的大妖。所以見白阮這副一拳就撂倒的小身板居然還敢如此囂張,他們一時也有點兒發懵,打不定主意動手。白阮抓住這個珍貴的空當,一把鉗住周皓辰手腕,把委頓在地的少年拽起來塞到自己身後。
因為要省下飯錢喂這些惡狗,周皓辰的身體輕得像片小羽毛。
在五隻狗妖的環伺下,白阮咬牙穩住心神,微微張著手臂護住身後的周皓辰,一步步倒退著往胡同外撤,食肉類的尖銳妖氣撩撥著白阮的神經,但並沒有起到多少震懾作用。在這個當口,白阮幾乎有點兒感激這三天來自郎靖風的折磨了,如果不是被狼妖嚇到麻木,這會兒被五隻狗盯著自己肯定要腿軟。
白阮護著周皓辰撤出幾步,混混們開始覺出白阮的外強中乾了,其中一個喝道:“站住!誰讓你們走了?”
話音甫落,另外幾個混混也有了動作,其中兩個還從後腰抽出甩棍。
白阮見糊弄不住,小臉蛋上強裝出來的凶相咻地變成慫相,一轉身猛推周皓辰:“跑!跑啊!喊人!”
周皓辰一愣,扭頭撒腿就跑,白阮攥住周皓辰手腕,發揮小白兔的跑步天賦連蹦帶跳地扯著他往胡同外躥,邊跑邊聲嘶力竭地狂喊,“救命啊——!來人啊——!”
聲浪漣漪般化散在空氣中,越遠則越微弱,在瀕臨消失時,一縷細小得人耳無法捕捉的餘浪悠悠地飄進了一隻敏銳的狼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