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幾人把桌椅搬到院裡, 賞著月吃團圓飯, 還分食了一塊五仁月餅。
席間,雲真一直在琢磨吃完飯怎麼才能和雲清再獨處一會兒,親近地和他說說話,卻拚死也想不出借口,豈料飯畢卻被雲清主動拉進房裡, 說有好東西。
弟子房桌上罩著防蚊蟲的紗籠, 雲清走過去一掀,白瓷盤裡紅彤彤的蟹子碼得齊整, 雲清搓搓手, 向師哥邀功:“昨兒半夜逮的河蟹,在夥房忙活那會兒趁沒人偷偷蒸的,肥著呢!”頓了頓,怕雲真嫌自己小氣, 解釋道,“可不是我小氣,都賴蟹籠不爭氣, 就抓上十隻,經不住那麼多人分,與其七個人都吃得不過癮, 還不如兩個人吃得過癮……師哥你說對不對?”
雲真並不貪口腹之欲, 可雲清惦記著他,他很高興,就微微點了下頭:“嗯。”
雲清狡黠地一笑, 擺出黃酒斟上兩杯,搖頭晃腦道:“吃蟹得喝黃酒,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大規矩製小規矩,老祖宗比師父大,所以門規得靠邊兒去。”
雲真縱容地應了一聲,還回身鎖了門,半點看不出在其他師弟麵前時的鐵麵無私。他就著水盆洗了手,坐到桌邊剝蟹,把晶白蟹肉一綹綹用筷子挑出來放進蟹殼,雲清則拿出一塊蓮蓉蛋黃月餅切成兩半,往雲真麵前一推:“師哥來,我倆單獨團圓一下。”
明知師弟隻是隨口說笑,可雲真的心卻還是跳得亂七八糟,他不敢吭聲,怕暴露情緒,隻點點頭,拿起半塊吃了。他吃得很仔細,半點渣子都沒漏下,好像隻要把月餅吃得乾淨就真能和小師弟永不分離似的。吃完月餅他繼續剝蟹,沒一會兒一隻蟹剔乾淨了,他便將蟹殼往雲清麵前一推,道:“吃這個。”
蟹殼裡是用蟹肉堆成的一座小山,一大塊肥美的蟹膏顫悠悠地擺在尖上,雲清睜大眼睛:“彆管我,你吃啊。”
“下一個我吃,這是我給你剝的。”雲真看他,墨玉似的眼眸溫和地流著光,“我手快。”
雲清一想也是,師哥手巧是出名的,自己這蟹腿都沒嗦完他整隻蟹都剔乾淨了,就不和雲真客氣,美滋滋地吃現成。
他們正吃著,小白兔跳上雲清的腿,又竄上桌,腦瓜一歪,好奇地伸爪撥撥蟹殼。雲清眼珠一轉,把它按住,伸手從旁邊架子上取下個藥缽,把杵往小白兔的兩隻前爪間一塞,道:“兔兄乾點活兒,裡麵剩那草藥幫我搗了。”
他們平日畫符用的顏料都是各種草藥礦石天材地寶調配出的,沒現成的賣,必須自己動手。
小白兔乖巧,肥嘟嘟的一團蹲坐在藥缽前,用兩隻前爪夾著杵奮力搗著,連耳朵都跟著使勁兒,雲清碰碰雲真,衝小白兔一努嘴道:“師哥看,玉兔搗藥,中秋節應不應景?”
小白兔:“……”
雲真一怔,笑出聲:“真應景。”
雲清有點兒得意:“我看這世界上也就我能讓你笑出來,是不是?”
雲真眸色一暗,柔聲道:“是。”
雲清眨眨眼,總覺得今天師哥哪兒不太對勁,卻說不上來,而且他對這股不對勁也不反感,就懶得琢磨,低頭喝酒吃蟹。
黃酒口感不似白酒辛辣,喝時不覺得會醉,但後勁卻大得坑人。雲清酒量不行,又被柔和口感蒙蔽,不知不覺就是半瓶下肚,不僅醉得五迷三道,甚至還撒起酒瘋,手腳並用猴子似的盤在梁柱上不肯下地,一會兒說地上發大水了,一會兒說腳下是懸崖。雲真無奈又好笑,把他從柱子上揭下來,道:“你去睡一覺。”
雲清瞥他一眼,抓住他的手,含情脈脈地摸了一把,張嘴就是一句胡話:“呀,嫦娥姐姐。”
雲真被他摸得臉紅,卻不舍得抽回來。
雲清愁眉苦臉:“姐姐手可真大。”
雲真:“……”
雲清喪氣倒灶:“還糙。”
顯是失望至極。
雲真被他氣笑:“雲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