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胡氏公館裡頭便開始雞飛狗跳了,誰也不是有意生事,可是一起生活,哪裡有上嘴皮不碰下嘴皮呢?偏偏再碰上兩個不和的女人,再有幾個亂攪合的孩子,這一出大戲一早就開始了。
“好了,都吵什麼?!”
胡父到底是個有經驗的男人,麵對這種妻妾不和引發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很有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意思,見她們吵得凶了,這才一聲冷喝,帶著幾分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們無意義的嘴皮子官司,把一家之主的威嚴拿出來,令這邊兒的管家馬上去采買需要用的東西。
要求得到了滿足,六姨太馬上不鬨了,她在某些時候還是很能善解人意的,馬上跑到胡父那裡去小意溫柔,也不管十幾歲的兒子還在一邊兒,就開始衝著胡父撒嬌賣好。
隨著胡父過來的本就沒幾個女人,大太太這個保持端莊的不動,也就顯得六姨太很像是朵解語花了,哪怕事情還是她鬨出來的,但大太太的鐵麵無私也有些過於冷酷無情了。
不知道胡父是不是這麼想的,被六姨太歪纏著,很快又笑起來,答應了一些彆的,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不過是些衣裳首飾之類的東西。
看得出,胡父的這一次逃亡雖然匆忙,但家底還是沒損多少的,言語之間透露出來的自信讓大家的心又安了安,連胡秀和胡尚輝都開始不甘示弱地討要東西了。
胡尚敏笑了笑,也跟著這樣良好的氣氛要了些東西,都是學習上的書本之類的,同樣是要東西,偏偏因為東西不一樣,一時間高大上了許多。
往常,若是這樣的情景,最不甘示弱的應該是胡尚榮,他肯定是頭一個跟著六姨太腳步要東西的,但眼下他卻一聲不吭,安靜地坐到長長的餐桌旁,吃起了擺放已久的三明治。
“這兩天你是怎麼了?沒精打采的,莫不是被嚇到了?”六姨太對兒子還是比較注意的,當時沒說什麼,過後就過來跟兒子談心。
說話的時候還很自然地伸手摸著胡尚榮的頭發,完全沒注意到兒子是僵了一下才忍住了躲開的**,任由她的手落在頭上。
說實話,思想上想得開瞬時轉變的世界,但做法上,讓一個成年人,一直都是一家之主的人猛然間成為彆人膝下的孩子,感受母愛的安撫,胡尚榮還是有些不適應,但他掩飾得好,這“二回熟”得來的演技沒讓彆人看出更多的不對來。
“沒,沒有,沒被嚇到。”胡尚榮這樣說著,有些彆扭地躲開了來自六姨太的懷抱。
六姨太也不以為意,男孩子麼,長大了就是不會太親近娘的,坐在兒子身邊,拉著他的手說:“你想要什麼?跟娘說,娘跟老爺說,絕對會給你要來。”
完全不問對錯,隻要兒子想要就給,六姨太這種態度讓胡尚榮哭笑不得,她難道以為自己是作態要什麼東西嗎?
胡尚榮遲疑了一下說:“娘,我想要到國外去讀書,不想在那個什麼大學念書。”
這個時代已經有大學出現了,而且入學的標準也沒有那麼嚴格,胡家的條件,除了年齡太小的胡尚輝不能去大學之外,胡尚敏和胡尚榮都是預備役的大學生,隻等著過兩天去上學就行了。
這樣輕鬆的入學並不是不好,而且這時候的大學仿照外國的高等院校,沒有醜到爆的校服,也沒有那些繁重的課業考試什麼的,甚至因為偶爾的時事新聞,在校的學生們還能鬨鬨罷學,學校中更有各種各樣的組織在吸納人才,隻要有才華,很快就能發光發熱,在這個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極好的,但… …想到曆史上那一筆筆血案,哪怕這座城市從未真正地沉浸在戰火中,胡尚榮也不想在這裡安枕,總覺得外國更安穩一些。
不是什麼崇洋媚外,隻是本能的趨吉避凶,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扭轉時代的能力,在兩個時代交替的過程中,他很難躲過被碾壓的命運。
劇情中並沒有胡尚榮死了之後胡家的事情,但隻看現在當政的政府是誰,就知道胡家最後未必會有什麼好下場,即便胡父再有先見之明,之後的“投機”也是逃不掉的罪名,更不用說其他,所以… …
彆人也就罷了,六姨太,實在應該躲一躲才是。
沒有了兒子的六姨太,又不是那麼聰明,能夠在大太太的掌控下活得很好嗎?胡尚榮從來沒有那麼天真。
“娘,我想去國外念書,你陪著我去國外念書!我不要在國內了。”胡尚榮現在的年齡見識意味著他不能夠說出更多的道理,誰會相信前幾天還會在花圃裡挖坑捉迷藏的少年一下子就懂得什麼國家存亡的道理,所以… …
“榮哥兒,這是誰帶得你?你是不是在哪裡聽了歪話了?怎麼想起來這麼說?”
即便是這樣幼稚的話,在六姨太聽來還是有些過了,她直覺得有人想要借此事趕走他們母子倆,她看得清楚,老爺是不可能離開國內的,那麼“去國外”就等於“離開老爺”,而“離開老爺”和被趕走的有什麼區彆?
被趕走就等於沒了家,就等於沒了生活來源,六姨太絕對不會那樣做,於是逼問兒子沒有得出始作俑者是誰之後,六姨太便勸了勸胡尚榮,說明他要去的那個大學的好處。
真正的好處六姨太其實並不太了解,她隻要知道這是大太太的兒子胡尚敏也要去的學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