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洪水彙聚著,周圍雨絲如幕,趁著昏暗的天色,分不清泥土和黃川的分彆,一片汪洋。
越是靠近,山洪越是大,那轟轟的聲音好像悶雷一樣,時不時應和著天上的電閃雷鳴,光線昏暗,不少人打開了手電筒也不管用,有幾個還因為水中不知道什麼東西絆倒了。
水勢這般大,水又那樣冷,一些年輕人打起了退堂鼓,草草拍了幾張照片便往回走,到最後,沒有改換方向的,就隻剩下董睿桐一個了。
這時候,他已經路過了董父所在的小鎮,再往前,已經無路可走。那一片山洪衝垮了路麵,不知道哪裡的房頂,在水中翻滾起伏,像是玩具一樣打著轉兒,飛快向下,這樣的東西還有很多,有些都辨不清是什麼,但撞過來的力道是極大的,一旦被撞一下,反應不上來,那就隻有沉沒了。
董睿桐的視力很好,還有精神力輔助,很輕易就能夠判斷水中哪裡有活著的人或者動物,他們在精神力的掃描中呈現的光點是不一樣的,人會大一些亮一些,動物則微弱一些,小一些。
他的精神力掃描範圍很大,粗粗掃過去,燦若星河的光點有些集中,有些分散,有些閃爍著即將熄滅,有些則明亮得壓過其他,其中一顆亮的,他曾經很熟悉,是阿黑蛇啊!
眼眸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倒是想過會不會在這裡碰到,但這種幾率太小,那條固執的小蛇,在他離開那間寺廟的時候還曾見過它固守在角落裡,等待著奪取佛寶的時機。
現在它來這裡,是因為已經得到那些佛寶了嗎?不,應該不是,佛寶在精神力的掃描中也是有著自己獨特光芒的,而現在,它那裡,分明還是最初的那顆佛寶。
“快回去,快回去,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出來瞎跑什麼?!”最先出來緊急救援的都是附近的警力,那山裡頭的小山村或許有他們的親戚,或許有他們的朋友,在需要救援的時候,他們比其他人更心急。
橙色的小船逆流而上,路過董睿桐身邊的時候稍稍放慢了速度,穿著帶反光條的橙色背心,上頭的人衝著這邊兒喊叫,鄉土口音聽起來怪異卻也有一種異樣的親切。
“帶上我,我迷路了。”董睿桐說著就全身往水裡頭撲,水很冷,是滲到骨子裡的冷,不僅是因為這樣的天氣,還因為那些死在水中的人,幽魂本來就是一種會讓人冷到骨子裡的存在。
葬身在水中的那些怨魂,董睿桐並不能直接看到,他捏緊了腕上鬆鬆垂到手心的菩提子,紅得發黑的菩提子中似有金色的光在中間一閃而沒。
船上的人見他跳下水半天不動彈,無奈地隻能上前施救,把他拽上船之後,那老鄉還不停地罵:“你是哪家的孩子,儘給人添亂,看我不告訴你家長,讓他們削你!”
董睿桐渾身濕透,被罵了也不反駁,抬起頭,烏黑的眼盯著對方,說:“我知道哪個方向有人,你們跟著我指的方向走。”
罵他的人都氣笑了,嘴上沒毛的小子,張口就說大話,蒲扇一樣的巴掌落在董睿桐的背上,狠狠拍了他一下,“胡說什麼,裡頭待著去,喝點兒熱水,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把你捎回來。”
說這些話的工夫,船已經開進去一些了,再想為了一個人半道回去是不可能的,太耽誤時間了。
救人如救火,這樣大的水,一時半刻看不到,人就被衝跑了,再者,水太冷了,在水中待久了,失了溫度,也是一個死。
正是這種種緣故,他們才趕在第一時間救人,哪知道半道上碰見這麼一個愣頭青,傻頭傻腦的。
董睿桐很無奈,他的這話確實很難讓人相信,但有些東西是不會騙人的,他裹上了一塊兒塑料布擋風,固執地坐在船頭閉上了眼睛,腕上的菩提子充作念珠一顆顆轉過去,一句句默念經文,精神力壓過來,便是一種無形的氣場,讓船上的人都愣了愣,這個少年看上去不普通啊!
“那裡,兩點鐘方向,有一個人。”
猛然睜開眼睛,指著一個方向,水中攜帶著一路上的泥土和樹木,泥沙量太大,以至於水都是渾濁的黃色,哪怕打著燈,也看不清裡麵到底有什麼。
大家望過去,並不見人,但看那少年鎮定自若的樣子,似乎也不是瞎編的。
精神力稍稍做了些引導,一開始罵人的那個漢子拽了繩子的一頭就說:“我去看看。”
話音落地,人已經噗通下水,往那個方向努力劃過去,中途還要躲過水中的不明漂浮物,十分費力,但他的水性不錯,力氣也夠,最後還是找到了人,拖著往這邊兒遊了。
船上的人也用力拉繩子,把兩人都拉上來,就有人去緊急施救,把那人弄到小船艙裡頭去了。
“好小子,你是蒙的吧?”那人一身**的,這樣疑惑著,過來又拍了董睿桐一下,董睿桐沒吭聲,閉上眼,繼續小聲地念念有詞。
船繼續往裡開,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董睿桐有選擇地找船行進路上比較近的讓他們施救,最終也都救上來了,傷情都還好。
淹到水裡頭,隻要不是當下死了,咳出水來都有救援的空間,哪怕是肺部感染了呢,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溫度藥品都在的情況下,有幾個狀況輕的也都緩過來能幫著操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