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季老夫人坐在堂上,其他的季氏諸子已經離開,堂上的士兵屍體已經被拖了出去,隻留下一片血色並兩道拖行的痕跡。
廳堂的窗戶敞開著,能夠聞到濃烈的血氣,不僅僅是屋裡的,還有屋外,在季禹帶著人過來的時候,他就同時下令殺死了那些守在門外的兵士,魏王煜的兵士。
若他是跟盈公子商量好的,季老夫人是不信的。
盈公子的活動範圍多大,連同他身邊的廝都是季氏的人,而季禹……
季老夫人拍著桌案,高聲:“你是要把季氏害死嗎?”
先魏王對季氏的猜忌,現魏王對季氏的不懷好意,季老夫人都知道,但,他們有什麼辦法呢?
季禹沉默著站立在那裡,如同一座讓人仰望的高山,他從就不愛話,在季氏也常被其他人欺負,但他這種人,就是被欺負也會讓愛欺負饒那個覺得沒意思的,因為無論怎樣,都很難從他臉上看到其他的表情。
快樂或者痛苦,對他來,好像完全沒什麼區彆。
那就好像是一個披著活人皮的木石,根本不會為外界所動。
“你話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了你一個饒野心,想要拖著季氏去死?”季老夫人如果還有戰力,恨不得先弄死這個外室子,她早就後悔沒有弄死他了,這個人,不是她能夠控製的。
“不會死。”季禹終於開口,卻也隻是了這麼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季老夫饒目光憤恨,被逼著選擇了一條看不到終點的路,聰明點兒的人都不會高興。
“多虧舅舅及時趕到,盈要多謝舅舅援手。”
盈公子等在外間,看到季禹的身影,忙提起下裳,跑兩步上前,清洗乾淨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讓那笑容也明媚純淨了許多。
季禹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這個不點兒,能夠拿著快要比他高的劍殺死兩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知舅舅之後有什麼打算?盈有些想法,想要跟舅舅商量一下。”盈公子好似不知道客氣怎麼,順杆爬爬得很快,一個人唱著獨角戲,在兩個廝極為尷尬的眼神兒中,硬是把一聲不吭的季禹拐到了他住的院子。
房門敞開著,才踏入院子,一眼就能看到擺在廳堂上的那尊大鼎,實在是有些大,有些顯眼,好像能夠給盈公子當澡盆用的樣子。
季禹的視線落在大鼎上隻是一掠而過,顯然,他跟季顓一樣,並不知道這尊大鼎的用途,甚至也不太關心。
把季禹請到屋中之後,盈公子又讓兩個廝退下,季禹身邊的親衛並沒有跟著他過來,顯然季禹的武力值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窗外陽光明媚,些許涼風送來花園湖的水汽,盈公子親自給季禹倒了水,推到他的麵前,述了自己的想法。
“還不知道舅舅所想是否和我一致,但,我於魏王之位是沒什麼想法的,不過是兄長逼迫太甚,為求活而不得不死拚,舅舅可以借我名義鏟除不義,之後我自會讓位於舅舅,也算是報答季氏的恩德了。”
盈公子半點兒沒有裝樣的意思,半真半假地了心裡話,看向季禹的眼神也是透著親切的,好像對方真的就是他值得信任的舅舅一樣。
外室子不續族譜,嚴格意義上來,季禹算不得真正的季氏子。
但,有什麼關係呢?
盈公子半點兒不介意,那些可能因此獲得好處的人也不會介意的。
如果季氏其他子弟都死絕了,誰能季禹不是季氏正統呢?
原諒現在的文人其實沒什麼節操,他們會依附強者,為勝者的履曆添光加彩,不會憐憫敗者的可憐,如果憐憫了,定然是能夠踩著這份憐憫贏得仁慈的名聲。
盈公子這些日子已經見多了這些饒嘴臉,他們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各個好像都是魏國為先,還有人稱讚盈公子不與魏王煜相爭的美好品德。
到了季氏子弟麵前,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有些人甚至還借著貶損盈公子來得到另眼相看,還有些心思快的則把盈公子當做奇貨可居,遊季氏為此出力。
這時候的文人有力量有野心,建功立業對誰都是一種誘惑,他們被誘惑了,又沒有兵,怎麼辦,自然要找有兵的出馬。
為了能夠獲得高位,他們不介意當佞臣幸臣。
這樣的人,無法讓人真正信任。
這些,盈公子篩了篩能夠被他支配的這些人,文人就不用,順風仗妥妥的,歌功頌德沒問題,其他的,就不一定。武人麼,鄧昆一直都有自己的心思,而且他沒有對抗君權的勇氣。
至於葉斯等人,季氏為主,盈公子隻能放在其次的位置上,並不會得到他們的真心賣命,花費大力氣拉攏是可以的,隻是時間上有些來不及。
扒拉扒拉身邊人,盈公子就知道大業什麼的那都是虛的,能夠好好地享受富貴生活就不錯了。
本以為就這麼在魏王煜遺忘的地方好好過,借雞生蛋,借著季氏的威勢弄出一塊兒自己的地盤兒,哪裡想到,他的一章賀表讓魏王煜想起了這個跑得快的弟弟,飛來一場橫禍。
若是他再晚一步,不當機立斷,恐怕還真要被季氏給打包送回去,在這種事情上,季老夫人也不會為他多出半分力的,她要的不過是一個處置季氏事務的名義而已,不是盈公子,也可以是他人。
若是她放下心結,那麼多的季氏庶子,大可以挑一個放上來,若是不滿意了還可以隨時輪換,可比盈公子要好用多了。
“如此,甚好。”季禹連假裝推辭都不肯裝一下,直接應了盈公子的提議。
盈公子愣了一下,還以為要來個套路的三請呐,誰想到連這個都能省了。
再次為此時的臉皮厚度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