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悠悠,千古無返。
堤上的楊柳垂下條條絲絛,碧綠依人,隨春風搖擺,似那水光粼粼之中搖曳的青荇,行人走在堤上,緩步而行,見得河邊波光,對岸青山,倒影水中,如畫似幻。
“這江山如畫,怎不令人折腰。”
話間,書生裝扮的男人上半身前傾,看自己在河水之中的倒影,陽光照射在河水之上,一片光華映在水中倒影的臉上,一片光彩之中看不清麵容。
“是啊,好風景,自有好英雄。”
同行的書生頭戴方巾,一副斯文模樣,話間搖動著手中的扇子,有那麼幾分風流之態,眼睛漫不經心地看向了周圍的風景,都是看膩的景色,若好,自然是極好,但總能看到,就顯得不那麼珍貴,相較之下,倒是腦中盤算更令人專注,好英雄,如今局勢,哪位英雄才算得上是好呢?
當今不過二十年,盛世未開,休養生息之際,便是奪嫡之爭,又有各地鎮守藩王異姓王蠢蠢欲動,再有前朝龍脈想要重歸龍位,邊疆所在,更有草莽王者崛起,如今這點兒平靜風光,又能持續到幾日?
想到此處,就是一聲長歎,看向風景的雙目中仿佛看到了戰火四處點燃的情景。
“哦,褚兄,你覺得哪位英雄能夠入眼?”
富家子弟,對這二十年的皇朝還談不上多麼歸心,不過是前朝末帝昏庸,烽煙四起,打得山河破碎,如今人心思定,這位軍功起家的皇帝在平定地方上也多有建樹,加上其後的寇氏門閥,又有聯姻趙氏,兩大門閥世家聯手,再有眾多從者,這江山,頃刻間就定了真主。
真主啊,不過是蛟龍相的真主,正是因此,如今的裂縫未消,一切都還顯得冥冥未定。
“我的望氣術修得不好,哪裡得上來,還要聽聽宋兄的高見。”褚兄姓諸,名鈺,褚鈺並非出身門閥,能夠獲得與宋氏子弟為友的機會,乃是因為他們都是康林書院的同窗。
宋兄,宋智嵩是宋氏旁支子弟,宋氏雖也是門閥之家,但多代未曾出什麼大人物,已經從《世家譜》中跌落,幾乎要跌落孫山之外,這種情況下,宋氏家學也幾乎名存實亡。
家族的主力集中在嫡脈身上,旁支的就要寬鬆許多,完全是放養狀態,宋智嵩不願意多年之後淪為家族附庸,為了家族貢獻血液,如同勤懇工蟻一樣,便努力讀書,想辦法進了外麵的康林書院。
康林書院的初代院長是前朝位列三公的太師,對方退隱家園之後閒來無事,就開辦了這樣一個書院,太師也是世家旁支,年輕時還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對世家大族對知識的壟斷頗有些不滿,當政的時候就發下許多對寒門有利的政見,隻是動作太急太快,又碰上一個急於力挽狂瀾的中興之主,最後的政策多半都廢了,好事辦壞事的也多有之。
若非皇帝還深信,恐怕太師無法全身而退,自退下來後,他便有些憤懣之氣,這才特意弄了一個康林書院,點明隻收嫡脈之外的子弟,包括一些優秀的寒門子。
這也算是跟世家妥協的結果了,否則康林書院根本開不起來。
如此三任院長之後,康林書院穩穩地立住了腳,書院之中的學生也是寒門多過世家子。
於是,被壟斷在世家手中的部分權力就這樣悄然流出了一部分。
寒門子弟也多了一條進身之階。
“褚兄莫不是取笑我,十萬八千裡,我的望氣術又能看到多少,若要臨近英雄,我看那鄧文遠是個人物,恐怕一年之內便要生事,紅鯉浮波,若要化為龍,也就是轉眼間的事情。”
宋智嵩並未避諱,直接了所見,“上次去看他們練兵,遠遠看去,那鄧文遠頗有幾分人主之氣,也難怪他的大營還總有勝跡。”
鄧文遠是南河副將,手中的兵權多寡且不,南河卻是南往要道,如同咽喉,扼住那裡,便是大把的錢財源源不絕,便是戰亂時候,那裡也是多有富商經過,如今麼,有了二十年安穩,恐怕更見繁榮。
最好的就是附近山勢助力,若是能夠扼住南河關,進退皆宜,附近城鎮都可儘在掌握,而這附近的田力,足夠供養一支萬饒軍隊,這就很可觀了。
不管是哪方起勢,對這位,都隻有拉攏的份兒。
“主將呢?”褚鈺追問了一句,對世家子弟來,他們想要近距離看到某些人都是很容易的,望氣術高明的,遠觀即可看到高下,能夠推測到很多事情,然而寒門子弟,縱然望氣術很好,不能當麵還是什麼都不知道,隻能當個睜眼瞎,這就是某方麵的信息屏蔽了。
褚鈺想著:“聽聞南河主將是本朝新起,難道不能壓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