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的三位姨娘,平時沒什麼存在感,這種時候反倒顯出能乾來,家裡的活都是她們撐起來的,老太太一生富貴,連灰都不曾拂過,聶母也是同樣,哪怕是商家出身,卻是商家嫡女,正經受寵的那種,千金萬金的嫁妝進門,前前後後多少伺候的人,哪裡受過這樣的苦,這些日子吃飯都帶著苦色,實在是從沒吃過這樣的粗茶淡飯。
相較之下,哪怕生活一落千丈,但聶琳琅和聶靈芸卻是適應的還不錯,在聶廣麵前,擺放碗碟什麼的,也沒見之前那種千金姐的架勢,讓人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這就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聶家事發突然,未必沒有轉機,便是什麼都沒有,你母親娘家也必要幫一把的。”
李姨娘是聶琳琅的生母,丫鬟抬起來的,曾在聶母院中伺候過,知道聶母娘家雖是商家,卻也有關係,這年頭,能夠經商成為大家族的,哪個不是背後有靠山有人脈,否則一二吏就能讓人破家滅族了。
聶琳琅聲應了,還不忘提醒:“以後可少這些,如今房屋都挨著,萬一一兩句話被聽了去。”
李姨娘不以為意,擺擺手算是應了,又道:“不不代表不是,不然你看她們兩個,哪裡來的這份乖覺,哎呦,這些日子,我的手都要磨出繭子了。”
以前當丫鬟之前手上的繭子早在當丫鬟的時候就消掉了,即便是個丫鬟,在院子裡也是不做粗活的,院子裡的粗活叫什麼,提提水壺洗洗茶具,那細膩的瓷器,抹上去可是真比饒皮膚還要好,又算得上什麼。
如今呢?
手伸到背後捶了捶腰,不過幾日,就覺得受了幾層苦,真是想不到以前都是怎麼苦過來的。
“行了,你也彆在我這裡耗著,去正房,學著點兒靈芸,我看你妹妹可比你聰明多了。”
聶靈芸年齡跟聶琳琅相差三歲,這種時候撒嬌賣乖,在老太太麵前也能兩句討巧的話,博得一二歡喜。
聶琳琅額頭上被點了一指頭,晃了一下頭,撇撇嘴就出去了,如今這院子不大,走到正房也不過是十來步的工夫,還未進去就先聽到了聶母的感慨聲。
“這日子,也是快了吧。”
“三哥一定平安的,母親放心就好。”聶靈芸聲音甜美,即便是穿著棉布衣裳,也如往日華服一般,看得讓人喜歡。
“母親莫要擔心,我再沒見過比三哥更厲害的。”聶琳琅著話走進來。
“你才見過幾個,就敢這麼。”聶母這般了一句,心中到底是寬慰許多。
一旁的老太太依靠在新被上,這些都是次日從村中人家買來的新被,都是人家新嫁娘用的,紅紅豔豔的光彩襯得人臉上也多了兩分紅潤。
老太太目光看向門外,遠遠的,好似能夠看到城中的情景,看到自己的兒子……
城中府衙之外的一個茶樓之中,吳師爺和聶廣正在喝茶,聶廣再次奉上錢財,道著謝。
吳師爺捋著胡須:“不值當什麼,都是事,要我,聶公子若是有能乾,且避一避風頭,來日就好了,人麼,總是要往活路上走的。”
聶廣一一應了,謝過對方的好心,看著吳師爺照舊袖了銀子離開,臉上的神色也是分毫未動。
不管怎麼,這位收錢辦事,還能透露點兒消息,也是不錯的。
出城的時候他攜帶了一具棺材,又雇了一些人,當下就帶著陰陽先生等人悄悄抬到聶家地裡埋了,聶父並未在大庭廣眾之下處斬,還留了一具全屍,就是那些銀錢的好處了。
聶廣又到寺廟裡寄了一份香火,算是對聶父的後事有了一個交代,轉頭就直接往莊子上走。
回去不急著,先被老太太催著用了飯,之後起這些事情,老太太點頭,:“能入土為安就是好的。”
旁的竟是再沒牽掛了。
聶廣看著她狀態不好,又是這樣的年齡了,生怕這口氣泄了再支撐不下來,忙道:“原等事情安定下來,咱們一家就在這裡長久住下去,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老太太警覺起來,問:“又出了什麼事,可是那姚大人反悔了?”
“具體怎樣我這裡還沒問明白,隻聽那姚大人身邊的吳師了一句,隻怕這件事要跟京中扯皮,咱們住得離城中還是太近,若是有相熟的人真的來尋,恐怕還是要敗露的,這樣的大案,逃出女眷來豈不是枉縱?若是追責,咱們就是害了姚大人,還是要走遠一些才是。”
這事情也著實是荒唐,請著人來抄了自家,殺了聶父,還要感謝人家寬厚留下女眷性命放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