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輕輕吐出一口氣,用汗濕的衣袖擦臉,漢子這時候才想起那恍若夢境的十年來,看著自己老了些的手,滿是驚奇,“我竟成了貨郎”仍是不敢相信。
這一下午,他都沒再出去賣貨,一點點印證著記憶中的事情,又在屋子中找到了房契,在他住的那個屋子,裡頭還有各色衣物等,的確是沒留下錢,但僅這些,也是他以前不敢想的餘財了。
“真個神仙手段”
畏懼有,感激大概也有,還有些後怕,這是神仙放過自己,自己才清醒了,若是不放過,莫不是這樣渾渾噩噩過一生
他卻不知道,那少年給他的量刑還是比較標準的,參照了現代法,十年有期徒刑,勞動改造,以他的罪名來,似乎也不為過。
最後還給他留下了房產,真的可謂是寬容了。
城外寒山上有一座寺廟,不遠不近的距離,是城中許多夫人們都愛光鼓地方,寺廟後頭圈了一塊兒地,隻種桃樹,每逢春季,必有粉雲之香,遙邀來客,日子久了,那棵最早的桃花樹,也是最中間的那棵樹上就掛了不少的姻緣線,紅色絲絛,條條垂下,鈴鐺連著木片,上麵刻畫著祈求美滿姻緣的希望。
“施主,你今年可是來晚了。”
山上夏日最是清涼,哪怕沒有桃花可看,也還會有些遊子願意到寺廟住,圖一個清淨自然涼。
“不晚,剛好避暑。”少年笑著走入預留的禪房,地方,一床一桌一椅便滿滿當當了。
牆上掛著禪意十足的山水畫,並非名家,而是他隨意勾勒,雲水禪心,頗有些意境悠遠。
這寒山寺能發展到今這般地位穩固,來也有他的一份功勞,那時候還想過要不要乾脆當個和尚好了,可到底還是舍不了口腹之欲,自己把自己嬌貴了,便多了些挑剔,隻好與凡間煙火混雜,也困於錢財,沒吃到多好的東西。
唯一有些成就的就是那漢子做飯越來越合他的口味了,可惜他到底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總不好無辜加罰。
跟老和尚了兩句話,又到寺中各處轉了轉,在長明燈那裡多停留了一會兒,特意看了看那個屬著“袁硯”二字的燈,那是秀梅為他點的,早在當年,便留下了足夠的香火錢。
因為那大佬截取自己的時間,便讓一些事情的發展有了些變化,在崔姨娘和秀梅的記憶中,袁家是因永平候不在了而離開城中的,隻是離開前,又是和離,又是發賣,很是折騰了一場。
秀梅先消了籍,又用那不得不跟著袁家離開的少爺給的錢買下了崔姨娘和同樣被拋下的九兒,三人一起,靠著剩下的銀錢也過起了富即安的日子。
偶爾還惦記著跟袁家離開的少爺袁硯,卻也不可能千裡迢迢去追隨,便隻在附近的寒山寺點上長明燈懷念罷了。
他們就在城中住著,十年過去,九兒早都嫁人了,崔姨娘也老了,多少深仇大恨,隨著袁家的風流雲散,似乎也都能消了。她會跟秀梅結伴出來到寺廟上香祈福,袁硯還見過幾次,卻一次也沒上去相認。
他還見過夫人,對方和離之後未曾再嫁人,操辦完女兒的婚事之後就直接在家禮佛了,偶爾也會跟著娘家嫂子到寒山寺一遊,她的女兒,棠姐兒嫁人之後也來過這裡,她的婚事到底出了波折,後嫁的人家並不是一開始的那位,門戶略低了些,卻對她極好,母女兩個相聚,臉上都有笑容。
也是巧得很,崔姨娘當年那樣恨夫人,兩人在城中卻一次都未曾碰麵,就是在這城外寒山寺中,也沒有一次偶遇,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命運剪,直接斷了兩人跟袁家的乾係,也斷了兩人之間可能的聯係。
貓爪撓心地癢了好久,袁硯也沒再靠上去,試圖扯出些聯係來,看看事情會怎樣發展,誰知道那位大佬會不會還留一手,就怕他搗亂。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但袁硯更希望保險一點兒,便安分地忍了。
“我這次來,卻是要長住,就拿佛經換租金可好”袁硯笑嗬嗬著,半點兒不虧心,隻憑他給寒山寺出的姻緣樹的主意,還有那一片桃林,就足夠房租了,何況裡麵他還讚助了不少布置設計,這也算是內裝了。
做這些的時候他分文未取,隻是圖一個交好,希望這些大和尚之中真能有一二慧眼之人,參破地玄機,給他點兒鑽研方向,結果看了幾個月佛經,仍是半點兒未有所得,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還是蠻科學的。
這樣再看,那大佬所為愈發令人捉摸不透,那是怎樣的力量,能夠扭轉時間空間,直接隱沒了一座城市,又隱去了他的所有時間線,包括時間線上的足跡。
慈偉力,怎能不令人心馳神往。
袁硯回過神來,便見得和尚雙手合十,笑而不語,似是允了,也做一笑,時間還長,不爭朝夕,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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