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雅嫻甩開冬梅,在後門看到如約而至的王笛,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像是等候許久終於看到的花朵,那種溢於言表的喜悅,會讓人有一種自己是她心上饒錯覺。
王笛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很快又堅定起來,不易察覺地加快了一點兒速度,快步靠近。
“買賣開始之前,幾個問題要問你,你最好如實回答。”
宋雅嫻需要一個人,但也不是非這個人不可,挑選合適的隊友很關鍵。
“好。”
王笛回答得很痛快,既然已經決定,就不要反悔,他總要知道她這樣一個姐找自己做什麼。
很顯然,這並不是情愛,私會卻毫無曖昧,固然讓他更舒適一些,不至於負擔騙饒責任,但這樣一位姐,該如何不被她騙呢?
“你家中父母兄弟可有?若是有機會,你會回去看他們嗎?你跟戲班班主的賣身契是怎樣寫的你可知道?如果給你贖身,你願意嗎?如果以後的合作要求你必要的時候聽話,你能夠聽從嗎?”
宋雅嫻一連串的發問,幾乎不給人思考的空間,疾風驟雨一般擊打下來,讓王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重新回到了學戲文的時候,他從未讀過書,不認識字,就要通過那婉轉的唱腔,把所有的戲文背下來,師傅不會給更多的機會,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背下來,才不會被鞭打。
十年寒暑,各種艱辛,都是難以用語言來明的。
“我被賣的時候還,家中父母兄弟都已經不記得了,若有機會,也不知道去往何處尋,也不準備尋,姐以為戲班之中的生活好過嗎?當他們將我賣進去的時候,我就不再是他們的兒子了,親情至此絕。”
王笛之前的回答一直很簡短,到了此刻才有了些真情實感的意思,雙目注視著宋雅嫻,目光專注如情人凝視,暗啞著嗓子:“姐若能贖我出來,我願意聽姐的差遣。”
已經混熟聊戲班之中並不能給王笛更多安定的感覺,而長得好很多時候都是麻煩的根源,與之相比,一位姐,給自己贖身,是要做什麼呢?
他好奇的同時,又有些期待。
“好,記住你的話,我給你贖身。”
宋雅嫻喜歡他的這份乾脆利落,又笑起來,拉著王笛的衣袖,把他拽入了門中,宋家門戶,院落不大,宋雅嫻拽著王笛從後門回到房間的時候,把冬梅嚇了一跳。
“姐!”
她的嗓子都變流,一臉緊張地看著兩人,看到是自家姐隔著袖子拽住了王笛的胳膊,不知為何,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彆著急,我找他來是有事情的,彩衣娛親懂不懂?”宋雅嫻不理會冬梅懂不懂,讓她去找了昨日裡改出來的一身男裝,用的是宋父以前的衣服,有一套聊剛好讓冬梅改了,不是重做,改動也不很大,昨日入睡前,冬梅就完成了。
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再看姐指派著王笛:“化妝會吧,給我畫一個男妝,儘量俊美一點兒。”
甜美可愛的圓臉,該怎樣變成俊美類型的男妝,聽到這個要求,冬梅一言難儘地看了一眼王笛,這時候倒是忘了對方外男的身份了,隻為姐這個荒誕的要求真心實感地為難。
王笛不是一個會輕易“不”的人,難度當然是有,但在戲班子,若是不能把一張男人臉畫成女人妝,可就太失敗了,如今倒過來,也沒什麼不同。
他看了看梳妝台前的東西,妝粉之類的自然不如戲班子齊全,但質量卻好很多,深色不多也不要緊,把眉筆的黑色用指甲刮下來一些,現場調配就是了。
冬梅看著王笛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動手的大膽和細致,一時竟是忘了自己還要規勸一二,竟是看住了,男人給人化妝,還真是沒見過。
王笛本來就生得好看,於光下那皮膚都似要白得發光一樣,當他專注地看著宋雅嫻的臉,一手的手指心做出調整姿勢的樣子來,另一隻手拿著眉筆往她臉上畫,灑在他們之間的光,暈染出一片情意交融的美來。
看著看著,冬梅竟是臉紅了,才發覺自己如此多餘,又忙往外看了一眼,確認這個時候並不會有人過來,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更緊張了。
宋雅嫻自己也會化妝,卻很少動手,在王笛給她化妝的時候,她在端詳著這個少年的眉眼,長得是真好看,如這般好看的人,偏是那樣低賤的身份,難得他眉宇之間的英氣還沒完全消磨,還能拉一把,之後的路,就看他能不能跟她好好配合了。
來,這還是從前任宿主身上學到的手段,改變劇情,固然有不理會主線自顧自好好生活,算是範圍改變的那種,也有肆意作惡,通過破壞主線改變劇情的那種,而拉不相乾的人走入這一主線劇情之中,同樣也是改變的一種方式,作為破局手段來,思路還是很不錯的。
以前宋雅嫻沒想到過,可能是潛意識在躲避因果的原因,這一次麼,既然是前任的坑,就記在她的賬上吧。
化妝的時間不長,完工後照照鏡子,多少還是離俊美有些遠,臉型眼型什麼的,能夠修飾卻難以改變,王笛抿了抿唇:“我儘力了。”
“放心,還不錯。”宋雅嫻從鏡子中給了他一個誇獎的眼神兒,虛摸著自己的臉頰,“唉,總還是長得太好,生麗質難自棄啊!”金沙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