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為什麼吻他?這小子……
秦放一把推開他, 略有些結巴道:“乾、乾什麼。”
秦奕竟還疑惑地反問他:“老師不是想過去看看嗎?”
過去看看和接吻有什麼關係!
“你剛才……”秦放彆看眼, 低聲道, “為什麼要……”實在是沒法把“吻我”這兩個字給說出來, 也太古怪了。
秦奕道:“這層毒氣老師不屏住呼吸的話是過不去的。”
“毒氣?”秦放看向那層淡綠色的光暈,恍然道,“這樣啊,那你也該提前和我說一聲。”哪有一聲不吭就親下來的。
秦奕是個好學生,又聽話又乖, 隻聽他認真問道:“老師, 我可以吻您了嗎?”
秦放:“……”
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他鬨了個大紅臉, 根本不敢看秦奕。
秦奕見他不出聲, 竟又湊過來一些, 熱騰騰的氣息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耳朵尖上,聲音似乎也低了八度:“老師, 我可以吻……”
秦放聽不下去了,他打斷他道:“行, 趕緊進去。”要命, 他為什麼要和一個男人接吻?不, 隻是渡氣, 秦教授冷靜地安慰自己:這是人工呼吸。
雖然做好了心理建設,但當秦奕吻下來時, 秦放還是渾身不自在。
他們的姿勢本來就很古怪,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大男人公主抱,還在接吻, 哪怕他們是權宜之計,是為了穿過毒氣,也實在是太致命了。
可來都來了,必須過去看看。
——這拔地而起的高樓,太令人在意了。
毒氣還挺寬,秦放總覺得他們親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其實這不算接吻,秦奕隻是將自己的唇瓣落在了他的唇上,將新鮮的空氣渡給他。秦放閉上眼的話,體驗大概就像在深海中背了個氧氣瓶,毫無旖旎與曖昧,可一旦睜開眼感覺就全變了。
眼前的人有著毫無瑕疵的、讓男人都會驚歎的容貌,即便褪去了最初那雌雄莫辯的氣質,變得陽剛帥氣了,可還是太好看。
那劍眉下一雙黑眸,承載了半個星空。
審美之心人皆有之,秦放也不例外。
如此近距離,衝擊力太大,他看著他,仿佛迷失在絢麗的珊瑚叢中,湧上來的隻有濃濃的不真實感。
“老師。”秦奕的聲音響在他耳畔。
秦放猛地回神,感覺到唇上一絲涼意,原來是秦奕放開了他。
“咳,”秦放忍住了擦拭唇瓣的衝動,視線閃躲道,“穿過毒氣了。”
“嗯。”相較於他的不自在,秦奕一如往常,仿佛剛才的吻和平日裡為他做的任何事一樣,並無不同之處。
秦放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竟覺得是真正經曆了浮潛,看到了無比絢麗的海底世界後,反倒對岸上的風景感到失望。
他輕籲口氣,調整好情緒,放眼看去。
沒了毒氣的遮擋,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
毫無疑問這就是個一棟在二十一世紀頗為常見的高樓大廈,約莫有六七十層高。在一片空曠的廢墟上,這棟鋼筋水泥的巨物尤其顯眼,仿佛一柄從天而降的寬劍,直插入大地,要將這片土地都劈成兩半。
如果大庭部落有人見到這棟高樓大廈,的確隻會驚呼為神跡,因為它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這就是神所嗎?
秦奕問他:“要進去嗎?”
秦放凝神看著,反問他:“能不能感覺到什麼?”
秦奕頓了下,說道:“有個光環環繞著它。”
他說的光環秦放是看不見的,或者該說是肉眼看不到的。秦放會這麼問也是有自己的推測:一來這種建築物大多有自己的警戒係統,二來秦放相信秦曦給自己的做的身體肯定有一定的偵察係統。
他不問秦奕是不懂的,這一問就有了答案。
秦放沉吟:“你有把握避開那個光環嗎?”如果這是大廈的警戒線,他們貿然闖進去隻會打草驚蛇,在不了解對方底細的情況下他不會暴露自己。
秦奕道:“稍等,我看一下。”話音落他的黑眸盯住那棟高聳入雲的大廈。
在秦放這個位置上,他是什麼都看不到的,他隻能看到大廈的輪廓,看到燈光透過玻璃窗穿出,將一棟樓點綴得仿佛珠光乍泄的珍寶盒。
但他僅僅看到這些就已經明白,這棟大樓是二十一世紀的文明產物,也許更甚,畢竟秦放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那裡的人就是大庭部落口中的神使?他們既然有了這樣高度的文明,為什麼不幫助近在眼前的部落居民?不僅不幫助,他們似乎還在遏製。
這其中到底藏了什麼秘密?秦放心中很多疑惑,但他不急,活得久了耐性好,很明白好奇心殺死貓這個道理。
等了一會兒後,秦奕收回視線,對他搖頭道:“沒辦法避開它。”
秦放並不意外,他說道:“如果把食字填滿,有把握避開光環進去嗎?”
秦奕搖頭道:“不清楚。”
秦放笑了下,說道:“不急,到時候試試就知道了。”
秦奕:“嗯。”
“對了,”秦放問:“包裹住大樓的這種光環你能做出來嗎?”
秦奕沒出聲,似乎是在分析。
秦放又道:“不需要這麼大,能有一兩米見方即可。”
秦奕給了他肯定的答案:“可以。”
“好。”秦放應下來,又換了個話題問,“穿過光環你還能看到些什麼嗎?”
想必秦奕的視力要比他好很多,果不其然,秦奕這眼睛自帶望遠鏡功能,隻聽秦奕描述道:“最底層有很多人在走動。”
“人?”
秦奕:“是的,他們穿著白色的衣服,帶著頭盔,動作有些僵硬,但很有秩序。”
秦放確認了一下:“是和我一樣的人嗎?”
秦奕道:“是的。”
人類,穿著防護服的人類?秦放心思一動,又問:“防護服是方形的?”
秦奕:“對,頭盔也是方形的。”
難道大庭部落的以方為美是因為神使穿了方形的防護服?秦放想了下,覺得沒那麼簡單,信仰崇拜的確可以很瘋魔,但沒有刻意引導,也成不了那種規模,所以這其中還有緣由。
“還能看到什麼?隻在最底層有人嗎?”
“底層人最多,樓上還有一層光環,很難看清楚。”
“有沒有看到一些……”秦奕比劃了一下,大體是些二十一世紀的典型物品,比如手機、電腦、汽車、飛機等。
秦放眯著眼睛看了會兒道:“有很多白色的亮起的方形東西,還有……汽車。”
秦放點點頭,秦奕又說道:“很舊。”
“嗯?”
“都很陳舊,放了很久。”
秦放皺了皺眉……這似乎代表不了什麼,畢竟整棟大樓看起來都很舊,裡麵的設施舊也很正常,隻可惜他沒辦法親眼看見,通過語言轉述,總歸是有些偏頗,不過也能窺探個大概了。
秦放又想起一事,問道:“能不能看到字?”他教過秦奕不少字,他過目不忘,還有自我學習能力,所以認識不少。
秦奕看了會兒後說:“最底層的大堂中,能看到。”
秦放將樹枝遞給他:“寫下來。”
秦奕點頭,樹枝在地麵上寫出了工整的打印體:“institutelife sces。”
秦放眉峰微跳,視線冷了下來:“走,回去了。”
秦奕彎腰將他抱起,秦放正出著神,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他的脖頸。
生命研究所?大庭部落的幾千人是他們的試驗品嗎?
秦放腦中浮現出一些過去的畫麵,他身體微顫,刺骨的寒意從脊椎升起,手腳都失去了溫度。
秦奕握住他手,問道:“冷嗎?”
一陣暖流從他的掌心傳來,秦放回神,擺脫了腦中那些糟糕的記憶,搖頭道:“沒事。”
“老師,”秦奕看著他,聲音十分溫柔,“我要吻您了。”
秦放:“!”
不等他有什麼心理準備,秦奕已經垂首吻住了他。
這下秦放腦中冰冷陰暗畫麵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團空白和唇上的滾燙熱度。
雖然知道是為了穿過毒氣,但、果然還是沒法適應。
接吻這種行為,再怎麼解釋都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
從毒霧中走出,秦奕便放開了他,秦放看他泰然自若的模樣,竟還有些不甘心,他忍不住說道:“我們這不算接吻。”
秦奕問道:“不算嗎?唇瓣碰在一起不是親吻嗎?”
秦放清清嗓子道:“接吻是相愛的兩個人才會做的事,我們這頂多算人工呼吸。”
秦奕同學很會注重點:“相愛?”
“額……”秦放感覺前方有坑。
秦奕追問道:“老師,相愛是怎樣的?”
他都問了,秦放也不好再刻意避開,索性就字麵意思解釋了一下:“就是互相愛著的兩個人。”
若真有個課堂,秦奕絕對是當之無愧的課代表,開口就直戳核心:“愛?怎樣是愛著的。”
秦老師有點兒尷尬:“這個嘛……就是愛情,比喜歡更喜歡就是愛。”
秦奕眼睛一亮:“原來可以比喜歡更喜歡。”
秦放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十分想岔開話題:“這個你以後……”
“難怪我總覺得很不夠。”秦奕看著前方,腳下步子很快,但抱著秦放的手卻用力了些,他重複道,“難怪我總覺得對老師說多少喜歡都不夠,原來還可以比喜歡更喜歡。”
秦放:“……”
秦奕垂眸,看向他道:“老師,我愛您。”
秦放如遭雷擊,整個人都被炸酥了。
秦奕還問他:“您呢,您愛我嗎?”
秦放:“嗬、嗬嗬。”除了乾笑,他還能做什麼?
偏偏秦奕是個較真的好學生,非得問出個答案:“老師,您呢。”
秦放被他抱在懷裡,還身處危險的、他自己無力招架的沼澤地,真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能尬聊。
他道:“愛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說出口的,你還不懂。”
秦奕疑惑道:“為什麼?”
秦放隻能硬扯:“這很難形容,等到了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愛一個人是很複雜的,不是用言語可以形容的,隻能自己體會。”
他說的話,秦奕都會認真去思考,無論是否能思考出結果。
而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秦奕來說,顯然是有難度的,他大概是沒法找到答案。
本來嘛,愛情這玩意就沒有答案,每個人和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人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的。
秦奕許久沒開口,秦放以為這話題過去了,誰知出了沼澤地後,秦奕又問他:“老師有過愛情嗎?”
秦放頓了下,搖頭道:“沒有。”
秦奕黑眸黯了黯,沒再追問。
秦放的確是沒遇到過愛情,他活了六十二年,按理說連孫子輩都該有了,可事實上他孑然一身,六十多年來隻體會到了不斷的失去,從沒真正擁有過。
他的父親走得早,他的母親改嫁後並不待見他這個拖油瓶。
因為繼父的緣故,他六歲去了國外,與國內的親戚徹底斷了聯係,之後他埋頭學習,遇到過朋友、遇到過老師,最後還有了自己的學生。
可隨著他的研究深入,一切都在變質。在巨大的利益和野望麵前,人與人的關係變得異常脆弱。
誰能經受住這樣的誘惑呢?麵對一把能夠打開新世界,走向永恒的鑰匙。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們回到了大庭部落。
部落裡的方塊人們已經早早醒來,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嫋嫋煙火如同細滑的絲帶,輕輕纏住了簡陋的小村子,給生活在裡麵的人係上了溫柔的紐帶。
其實采集社會並不壞,甚至是幸福度很高的一種生活狀態,他們其實資源並不短缺,他們甚至比後世很多人吃得種類更繁多,也更加健康和均衡,因為他們在有限的資源中,學會了繁衍的節製,恰到好處地形成了一個人與自然的生活模式。
反倒是進入農業社會後,人們馴化了農作物,得到了穩固的食物來源,卻也走向了被禁錮的、辛勞的一生。糧食豐收,人口暴增,增長到一個程度後,等來的就是天災**。非常諷刺的是,農民辛勤勞作,總希望未來能夠得到保障,但很可惜,這幾乎從未實現過。
人們不停地改變生活、改變環境、改變一切,最終稱霸了地球。那又如何呢?二十一世紀、疲於奔命的“現代人”有誰是快樂的。
秦放對秦奕說:“等一下。”
他從秦奕的懷中下來,站在了部落的製高點上,垂眸看下去。
方塊人們的早餐是很有趣的,每家每戶的果子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很甜有的酸一些有得口感更麵一些,他們還吃著各式各樣的蘑菇以及曬乾的肉和魚乾。
他們不是單調的攝取澱粉,而是吃著種類繁多的采集物,充分融入到自然中。
而現在,他要打破這一切。
秦奕察覺到了他的神態,他輕聲喚他:“老師,您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
秦放看向他,笑道:“我不做,也會有彆人做。”
秦奕眉心輕皺了下。
秦放在他心口上點了下,說道:“與其將危險拱手相讓,不如親手掌握。”
這話秦奕聽不懂,但卻是秦放一直以來所堅信不疑的。
他不做的事也會有彆人來做。
他不喚醒秦曦,也會有其他人來喚醒。
他不握緊這把鑰匙,也會有彆人去握住。
與其讓更大的野心家來操縱危險製造災難,不如由他來掌握。
他隻相信自己。
秦放戴上麵具道:“走,回去。”
秦奕抱起他一躍而下,如同一顆流星般墜落在這個小小的村落,注定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臨到門口時,秦放停住了腳步,他出來時在門上彆了一根稻草,此時稻草沒了——屋裡有人。
秦奕壓低聲音道:“是許岩。”
秦放道:“你先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