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家家務要分工。我做的飯,鍋我刷過了,碗你來刷,能做到吧?”
就兩個碗,岑淮安點點頭,端起來直接去水房。
外麵有蹲在走廊裡吃飯的鄰居,笑著打趣:“初夏,五歲的娃娃會刷碗嘛?他彆再把碗打了。”
“不會的。”初夏語氣淡定:“就是打了,再買不就行了,小孩子可不能學懶。”
照例煎藥吃藥,一天兩頓,一包藥可以煎兩回。
還是一樣的苦,還不能吃糖,怕衝了藥性。
岑淮安這個年紀不到上小學的年紀,但紡織三廠有廠區育紅班,家屬院的小孩子很多都送裡麵去了。
特彆是家裡沒人看小孩的雙職工,剛一歲都送過去,這也是沒辦法。
原主之前也想送。
可她媽說育紅班沒什麼用,就是看小孩的,她來幫她看,她直接給她錢好了。
後來岑淮安記事了,知道姥姥對他不好,死活不跟著王玉蘭。
原主的錢被王玉蘭找各種借口要走,送他育紅班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初夏今天就準備把岑淮安送去育紅班,她昨天就沒去廠裡上班,今天再不去就說不過去了。
帶著孩子肯定不行,放家裡她也不放心,萬一王玉蘭再來了,岑淮安對上她一個大人一定吃虧。
倒不如直接送去育紅班。
育紅班收費兩塊,沒有寒暑假,職工放假了育紅班也就放假了,畢竟是廠裡辦的,為了方便職工。
所以初夏帶著岑淮安過去時,人家隻說了插班也按季度收錢,前麵沒上的時間不減錢。
初夏同意了,育紅班就收下了岑淮安。
岑淮安以前也羨慕過上育紅班的小孩子,覺得在裡麵一定很快樂。
但是當他被他媽媽領著進來,看到不停有小孩哭的聲音,老師哄都哄不過來,吵得耳朵都要聾了,他覺得好可怕,一點也不羨慕上育紅班的小孩了。
可是錢都交了。
岑淮安五歲,被安排在中班,和他一個班的都是大一些的小孩,沒那麼多哭的,他悄悄鬆了口氣。
初夏看著中班的小朋友,老師又給初夏指了指中後排一個空位:“以後那就是岑淮安小朋友的位置。”
“好,麻煩老師了。”
臨走前,初夏往岑淮安口袋裡塞了一把糖,小聲囑咐他:“記得把糖分給其他小朋友吃。”
岑淮安“嗯”一聲點頭,但其實他並沒有聽到他媽媽說的什麼,他一門心思都在糖果上了。
奶糖,都是奶糖!
初夏一走,沒進育紅班他就先快速往嘴裡塞了一顆。
至於給其他小朋友,他沒聽到。
初夏出來後直接去上班。
紡織廠紡織工的分工不同。初夏在細紗車間,在機器運轉的同時處理各種縱橫交錯的線,手必須要快。
這活聽著就不簡單,還很容易燙到手,特彆考驗人的耐心、細心。
說實話,紡織工人,那麼多車間,沒有一個活是不辛苦的,隻是辛苦的程度不同。
初夏剛一接手就知道自己乾不來。
她有原主的記憶,但是沒有原主的技術,她試了一次,連線頭都沒接上,還差點燙到手。
旁邊的女工奇怪地看著她:“初夏,你咋回事兒?昨個兒沒來,今天來了連活都不會乾了?”
初夏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頭,對她虛弱地笑了笑說:“我身體弱,還沒養好。”
說完,她去找小組長請假,不請假這活一乾就露餡了。
小組長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準了她的假,順帶還有昨天的假。
“你昨天曠工今天請假,明天再請我就不批了,你去找廠長去!”
站在車間外麵,初夏心裡發愁:紡織女工她當不了,不說技術,就是強度她這身體也撐不住。
正常女工一天下來都腰酸背痛累得不行,更彆說她了。
可是不當紡織工人,她能乾什麼活?
原主高中畢業,為什麼她媽那麼重男輕女她和她大姐都能上高中。
因為王玉蘭女士想把兩個女兒賣出好價錢。
高中畢業,加上兩姐妹出色的容貌,王玉蘭有信心把兩人嫁給家世更好的人,回頭來再幫襯娘家。
初夏的大姐和她嫁的人,也確實如王玉蘭所期望的一樣,都很好。
她大姐嫁的是紡織一廠書記的兒子,而原主能嫁給岑崢年,是靠的原主父親的關係。
羅父是退伍軍人,當年和岑崢年父親一個班的,他還救過岑崢年父親的命,還因此少了隻手被迫退伍。
就這樣救命之恩加上有心算計,趁著岑家回鄉祭拜親人,原主和岑崢年見了麵,定了親,沒過一年結了婚。
現在初夏倒是感謝原主有高中學曆,最起碼她還能選擇考大學這條路。
她知道這個年代其實是下海最好的時候,再往後走走,經濟更開放了,到羊城,到深市,絕對有無數的機遇。
可是初夏也知道,她沒有做生意那個能力。
八麵玲瓏、打通關係還要手段強勢能自保,一個女人這時代做生意,挺難的。
更何況這會兒還有打擊投機倒把,那就是把腦袋放褲腰帶上乾,乾得過於出頭和國營搶生意了,公安就要抓你,判你個投機倒把罪。
這不是她能做到的。
就她這虛弱的體格,還沒去到羊城呢可能就趴半路上了。
更彆說其他小偷小摸地痞流氓使壞了。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亂的時代。
所以想來想去,她能乾的隻有一行,考個大學乾她的老本行。
不過上一世被連續做手術累死的初夏,是再也不想學西醫了。
她不想被累死了,她隻想好好活著,在這個時代掙點小錢,趁著房價沒漲多買幾套房子,躺平等收租。
她準備學中醫,就慢慢學,重點還是養好她的身體。
想明白的初夏,準備去找廠部的人事,看她能不能轉個輕鬆的部門,少拿錢沒事。
不能轉她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為了小命著想,她隻能辭職了。
她剛抬腳,就聽到一個嘹亮的女聲叫她:“初夏!等等!”
初夏轉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的確良襯衫,下身一條深藍色褲子,臉有點方的三十多歲女人朝她快步走過來。
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熱情笑著說:“正好碰到你了,省得去車間找了,鄭主席找你呢,走去工會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