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下午就到家了,你不是知道我們的航班嗎?”
岑崢年關上門換鞋,抬頭說:“我以為你們會去外公家。”
“過兩天周日再去,剛剛從外麵回來,我和安安都想在家裡多歇幾天。”
初夏走到岑淮安的麵前,發現他眼下的青黑又重了,皺了皺眉:“我走的這幾天,你是不是熬夜了?”
岑崢年躲開她的視線,低聲“嗯”了一聲,不敢和她的視線對上。
初夏重重拍了他一下:“就知道你又會不聽話。”
再低頭看到岑崢年手裡抱著的工作,指了指說:“今天我在家,你要聽我的,工作明天做,去洗漱準備睡覺。”
岑崢年這幾天沒有按照初夏說的好好注意身體,他氣短,不敢反駁初夏,應了一聲把工作交給初夏放起來,他去浴室。
這天晚上岑崢年沒再做工作,他累極了,躺到床上沒幾分鐘就陷入了沉睡。
初夏看著他睡著還皺著的眉頭,歎口氣伸手揉了揉。
岑崢年下意識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眉眼間也鬆開了,整個人氣息都變得平和下來。
*
岑淮安翌日一到學校,就看到了附中大門口掛著的橫幅:恭喜我校岑淮安同學獲得全國初中生數學聯賽一等獎!
他抿了抿嘴唇,總覺得這事一定是他老師搞出來的。
岑淮安進班,原本吵吵鬨鬨的同學看到他,立馬瞪大眼睛,眼裡露出來詫異。
“岑淮安,你回來了!”
“岑淮安,聽說你得了一等獎,真厲害啊!”
“岑淮安,你不知道,老張在班裡誇了你多少次,這幾天他的臉天天都笑成了一朵花。”
岑淮安聽到各個同學的聲音,七嘴八舌問他考試的情況,和他說這幾天他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他認真聽著,言簡意賅地回答他們的問題,每句話說得都不多,但同學們實在是對全國一等獎好奇。
他們有些可是連市競賽都沒機會過去的,自然佩服岑淮安這個得了國家一等獎的。
這已經不是他同學們能追趕的存在,而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們正說著,岑淮安的奧數老師張老師進來了,敲了敲桌子,一群圍著岑淮安的學生如同老鼠見了貓,趕緊一個個回自己的座位。
看到岑淮安,老張臉上的嚴肅瞬間消失:“淮安回來了,你跟我來辦公室。”
全班同學都沒聽過老張這麼溫柔地說過話,等他和岑淮安一走,全班同學馬上哄堂大笑。
老張讓岑淮安來辦公室,主要也是給他同事炫耀一下,他帶出來一個全國數學聯賽一等獎的學生。
然後他問了岑淮安考試的情況,考試的時候卷子上都有哪些題。
岑淮安對那些題的記憶還很深刻,他把題包括答案默下來交給老張。
第二天,老張就拿著那張試卷去考全班同學了,把岑淮安的同學們難得差點哭出來,一個個抓耳撓腮、愁眉苦臉地做。
隻有岑淮安一人做的其他的奧數卷。
交上卷之後,大家知道剛剛那張卷就是岑淮安聯賽的考試卷,目光一下子全看向他,眼睛個個瞪得圓鼓鼓的,全是驚歎。
“這麼難的題,你居然得了一等獎,岑淮安我簡直太佩服你了。”
“果然數學不是我等凡人能理解的,還好我不學奧數。”
“岑淮安,那麼難的題,你怎麼做到滿分的?”
岑淮安看向他們:“和平時做題的時候一樣,看題答題。”
同學們:……
他們也和平時做題一樣,為什麼他們死活做不出來呢?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太大了。
*
京城現在的天氣很舒服,不冷不熱,連毛衣都不用穿了,穿著一個外套出去也不冷。
初夏回來第一天去醫院,唐老太看著她“哼”一聲:“你還知道回來?把這個這兩天看完,我會提問你。”
唐老太本身就不太同意初夏請假這麼多天。
初夏正是快要畢業的時候,以後能跟著她學習的時間越來越少,唐老太隻想初夏抓緊時間,她多教點,她多學點。
可初夏家裡隻有她能去送兒子,唐老太也不能不批,現在看到初夏心情還有點煩躁。
初夏接過唐老太遞過來的病曆本,一臉認真地說:“謝謝老師,我會好好記的。”
她不介意唐老太的冷臉,因為初夏知道,唐老太一心為了學生好,她氣的隻是她這幾天跑出去沒好好學習。
葉孟春從外麵回來,看到初夏眼裡也訝異了下,她放下抱著的各種書,唐老太又隨意挑了一本,對初夏說:“到時候我還會提問這本書的內容。”
病曆實錄加書,初夏晚上都要加班看。
但也還好,很多東西都是初夏學過的,她需要重新記的不多,大部分都是複習。不過病曆實錄需要認真看,這是和書本上不完全一樣的病和方子,也都是唐老太行醫的經驗。
兩天後,唐老太提問初夏時,她回答得十分流暢,在病人的病上,還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
唐老太終於滿意了:“看來你出去這一趟沒有懈怠。”
周日,初夏帶安安去蔣外公家裡,蔣外公看向岑淮安的目光自豪得不行。
他得一等獎的事,通過章麓,蔣家人人都知道了。
“安安,想要什麼獎勵?”
岑淮安說:“大蛋糕。”
沒等蔣外公說話,初夏直接說:“不行,你一個人吃不完。”
“冰淇淋。”岑淮安也想吃這個,他最喜歡的是巧克力的口味。
這個初夏答應了。
*
進入五月份,天氣更熱了,初夏和岑崢年、岑淮安都穿上了薄衣服,有些怕熱的短袖都穿上了。
初夏這時候更忙,她六月份畢業,現在正需要完成各種畢業的作業,完全沒時間關注其他的。
而且現在要準備分配了,她們這班的學生,全都在忙這個事情。大家都想分個不錯的單位。
初夏不想去京城有名的那些大醫院,她隻想被分到研究院附屬醫院,她特意去找了輔導員,說她的想法。
分配也是按照你的成績和平時表現來分的,優秀的同學自然會被分到好醫院裡。
當然也有按照戶籍地把你分回家鄉的。這個分配很隨機。
輔導員聽了她的想法,驚訝地看她一眼,原本想和拒絕其他同學一樣拒絕她的,這會兒也把那些話咽下去了。
“初夏,你是班裡的第一,你確定不想去協和、301這些醫院?”
初夏點頭,非常肯定:“我不想去。我家屬都在研究院,我分去老師你說的醫院,我和我家屬就得分開了,而且我還有孩子。”
輔導員翻翻初夏的檔案,點點頭:“行,我知道了。”沒有給初夏明確的說法。
初夏不確定輔導員的想法,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分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因此初夏又去找了唐老太,和她說明自己想去的地兒,請她幫忙。
唐老太聽完皺了皺眉:“那裡很偏。”
初夏:“我知道。”
她把解釋給輔導員的理由又和唐老太解釋一遍,唐老太理解她,也覺得可惜。
她歎口氣說:“以你的專業成績和水平,你能分去很好的醫院,你確定放棄?”
初夏沒有猶豫地堅定點頭。
“行,我和你輔導員說。”
唐老太很愛護學生,雖然她嚴厲,不過她是典型的麵硬心軟,對學生的困難不會視而不見。
六月份,分配結果下來了,初夏聽到她被分去了研究院附屬醫院,終於鬆了口氣。
而這會兒,初夏也已經忙完了最後的畢業作業,拿到了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
六月初,學校舉辦畢業典禮,初夏穿著學士服,和同宿舍的女生在校園裡走著,眼裡都生出來不舍。
“我們這就要畢業了?”楊金帶著惆悵地說:“感覺昨天我還是剛剛進入校園,怎麼一下子就要畢業了呢?”
毛小蘭臉上也露出來難過,她被分去了老家市區醫院,那裡距離京城很遠,以後再想見現在的室友和同學,很難了。
梁文同樣被分回了老家,抱著楊金的胳膊,十分不舍:“我想留在京城的,都怪我平時不夠努力。”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初夏心裡湧上淡淡的離彆憂傷,畢業之後,大家就真的各奔東西了。
現在交通不發達,見麵的機會也不會很多。
葉孟春和楊金都讀了研究生,一個是孟老太的,一個跟著另外一個老師,他們雖然不用離開學校,可和毛小蘭她們的難受是一樣的。
拍畢業照,參加畢業典禮,聽著校長在台上祝福她們這一屆的學生,初夏知道,她的大學生涯,是真的結束了。
典禮結束,所有人從大禮堂裡往外走,初夏和葉孟春走在一起。
“初夏,你……以後還會來學校嗎?”
初夏看她一眼,語氣輕鬆地說:“會啊。唐老師對我那麼好,我肯定經常來看她的。”
葉孟春眼裡露出了些喜悅,正想說什麼,初夏抬頭看到了大禮堂門口站著的岑淮安和章麓,還有蔣為先和一個小不點蔣為曦。
“媽媽!”
“舅媽!”
幾個小孩看到初夏,立馬大聲叫她,岑淮安懷裡還抱著一束大大的鮮花,章麓和蔣為先、蔣為曦她們手裡拿著小束的鮮花。
初夏臉上漾出一抹大大的笑:“我兒子和家人來了,有什麼話咱們回頭再說。”
“媽媽,祝賀你畢業!”
岑淮安走到初夏麵前,把手中的鮮花舉起來送給她,清澈的眼睛看著她,眼裡全是真心的祝福。
初夏的笑容更大了,彎腰接過鮮花:“謝謝安安,我很喜歡。”
這束鮮花明顯是岑淮安自己包的,用的是報紙還有彩色的紙,裡麵的花朵什麼樣的都有,排序有些淩亂,不過很好看。
章麓和蔣為曦也一個個上前給初夏送花送祝福,幾個小孩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初夏隻覺得高興得心都要飄起來了。
葉孟春在遠處遠遠地看著初夏那邊溫馨歡樂的場景,眼裡帶著她都沒察覺到的羨慕。
“你們怎麼來的?”
岑淮安和章麓還帶著蔣為曦,洛澎肯定不會放心四個小孩自己過來的。
岑淮安:“表叔帶我們來的。”
初夏四處看看,沒有看到蔣知達:“你表叔人呢?”
“在大門口!”
初夏回身和葉孟春揮揮手,帶著四個小孩往外走。
沒走多遠,初夏就看到了站在路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眼睛一直看著她的岑崢年。
他手中也抱著一束花,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的西裝褲,整個人如同大學裡儒雅的教授,自帶一股文人風骨。
岑崢年正站在一顆合歡樹下,隨著風刮過,朵朵如粉紅色小扇子一樣的合歡樹花朵紛紛揚揚落下來,夢幻美麗,讓岑崢年更加吸引人的注意了。
初夏看到路過的學生,沒有一個不回頭看他的。
初夏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裡的喜悅藏也藏不住。
岑崢年朝她走來,一步一步,腳步堅定地走到她麵前,手中的鮮花往前送了送:“初夏,畢業快樂,以後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得償所願,平安順遂。”
初夏仰頭看著他,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岑崢年隻希望初夏可以平安、快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的心好像被輕輕撥動著,怎麼也停止不下來快速地跳動,甜蜜一股股湧上來。
“怎麼辦?我好像抱不下花了。”
“沒關係。”岑崢年給初夏理了理她學士服的衣領:“我幫你抱著。”
初夏努力把懷裡的花攏了攏,讓岑崢年把花放進她騰出來的空裡:“不行,你送我的花我也想在我畢業的時候抱著。”
岑淮安和章麓幾個小孩很有眼色,在初夏跟岑崢年說話時,遠遠地站著沒過來,連蔣為曦都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
她不懂初夏和岑崢年在做什麼,但哥哥姐姐做什麼,她也跟著做什麼。
突然,蔣知達遠遠的聲音傳過來:“表哥,表嫂,相機拿過來了!”
初夏畢業,她自己其實很想留下紀念,不過這會兒一台相機挺貴的,她沒有買。
岑崢年看出來了她的想法,和蔣知達私下裡商量,看能不能借一台相機過來,他沒有私房錢。
岑崢年知道蔣知達朋友廣,他有朋友喜歡玩這個。
初夏看到相機,更加驚喜了。
今天大學畢業,她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了。
在各種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生中間,初夏開始和校園的每一處景、每一個老師,還有交好的同學合影。
當然岑淮安、岑崢年他們的合照更是少不了了,還是最多的。
基本上都是蔣知達在拍。
章麓和蔣為先、蔣為曦也喜歡照相,跟著初夏跑著在校園裡各種美景拍照也不覺得累,還非常興奮。
“美!美!”蔣為曦捧著自己的小臉對蔣知達說,意思是她要美美的。
章麓的動作就比較大方,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做動作,一點不扭捏,她和蔣為曦是表情動作最豐富的。
岑淮安一直都是一個表情,牽著初夏的手,或者牽著爸爸媽媽兩人的手,嘴角微微往上揚一點。
初夏拍照拍多了,都覺得累了,章麓和蔣為曦還極有精神,拉著蔣知達給她們兩個還有岑淮安、蔣為先拍。
岑崢年和初夏一起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把初夏手裡的花接過來幫忙抱著,眼睛含笑注視著岑淮安幾個小孩。
章麓指揮著他們做動作,岑淮安眼裡帶著不想做的表情,可依舊乖乖按照章麓說得做,臉上一點笑都沒了。
初夏指著岑淮安說:“崢年,你看安安的模樣,太可愛了。”
岑崢年“嗯”一聲,眼裡的笑意更濃了:“安安和麓麓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最像小孩子。”
初夏點頭,看著看著說:“咱們家裡買個相機吧,我想記錄咱們一家人的生活,做個相冊,以後用來回憶美好。”
“好。”
岑崢年向來不會反對初夏的決定,除非真的非常不合理。
“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學校參加我畢業典禮啊?”
初夏好奇地看向岑崢年,他最近也是挺忙的,她根本沒想過他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