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陽郡主和尹明毓兩人,一個是皇室郡主,一個是世家謝氏的少夫人,所謂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她們二人主張,自然有眾多小娘子想要一同蹴鞠。
柳三娘柳韞端莊地立在柳夫人身側,安靜地瞧著蹴鞠場,隻手中的帕子絞動,方能透出一絲內心。
柳夫人自然了解女兒,可蹴鞠場上那般跑跳,實在不美,有違大家閨秀的嫻雅端莊,是以便拍拍女兒的手,道:“你是咱們柳家最貞靜的娘子,萬不能與她們一般無二。”
柳三娘深深地看了一眼蹴鞠場上的娘子們,而後收回,溫馴地點頭,“是,母親,三娘知道。”
另一處,也有一對母女在說此事,便是定王妃和嫡女洵陽郡主秦硯。
洵陽郡主亦是十分向往,可定王不喜女子跳脫、張揚,她便不敢如其他小娘子那般響應。
唯有女子才能感同身受,定王妃半輩子賢良,自嫁入定王後宅,從未違逆過定王,此時卻道:“想去便去吧,有母親擔著呢。”
洵陽郡主一喜,隨即又黯下來,“我不想母親得父親責備。”
定王妃示意她抬頭,“無妨,你便去與渭陽同隊,玩兒的高興便是,你父親定也希望你能如渭陽那般得陛下青眼。”
洵陽郡主抬頭,遠遠瞧見竟是聖駕在半山處停留,立時便明白母親的意思,歡喜道:“母親,我去蹴鞠了!”
定王妃溫柔道:“去吧。”
洵陽郡主快步過去,生怕落後一步不能參與。
但實際上,身份地位斷不會讓她從這場蹴鞠之中落選,她根本不必擔憂,總會有人“自願”地讓出位置。
沒有人拆穿這一場美好的奔赴。
不過,至少在蹴鞠場上奮力奔跑的那一刻,她們隻有對手和同伴,沒有身份、規矩的束縛,揮灑汗水隻是為了贏下一場蹴鞠。
半山處,昭帝率一眾官員遠遠地看了一會兒,起了興致,便著人下去吩咐,親設了勝者獎賞。
這蹴鞠賽,一有了陛下的插手,性質瞬時便發生改變。
不少人心生後悔,沒能把握住這個在陛下麵前露臉的機會,也有一些人打量著場中的個彆娘子,起了些旁的心思。
尹明毓懶得在這種時候表現,主動提出讓位置,並且叫三妹妹和四妹妹一同退出去。
而她一離開,立時便有小娘子踴躍地補充進去。
尹明芮有些低落,“二姐姐,地位低便隻能退讓嗎?”
地位啊……
這就是根本逃不開的現實。
年輕的人少有不因此受挫的,尹明毓眉眼溫柔下來,拿起帕子擦擦她帶著汗濕的鬢發,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三娘,這隻是衡量之後的一個選擇而已,是非黑白,不要斷的那般清楚。”
尹明毓已經從方才那一場蹴鞠之中抽身而出,瞧見不遠處的謝夫人、韓氏等人,將帕子遞給尹明芮,含笑走向他們,依舊模樣溫順地問好。
不止謝夫人,便是其他幾位夫人,想起方才她維護妹妹的魄力,再看她此時溫婉乖巧的模樣,皆有些複雜。
“母親!”
謝策忽然一把抱住尹明毓的腿,仰頭,眸子亮晶晶地看她,“抱!”
尹明毓眼睛忽而泛起更深的笑意,爽快地答應下來。
謝策想也沒想便撲進她懷裡,尹明毓抱起謝策,兩隻手特彆愛護地環在他小小的身子上,還拍了拍他的胳膊。
謝策歡喜地摟住她的脖子,尹明毓便抱著他與謝夫人和嫡母等人告辭,打算去彆處逛逛便回莊子去。
三娘尹明芮和四娘尹明若也隨她一起走。
待到他們離去,有一位夫人忽然感慨道:“尹夫人家的家風實在好,庶出的娘子全都這般出色,姐妹也親密。”
韓氏不言,眼裡難掩落寞。
不是尹家家風好,是尹明毓好。
若是當初大娘子也與妹妹們這般親近,不知是否也能開懷些。
高台上,謝欽沒再關注蹴鞠場中其他娘子們的比賽,目送尹明毓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去伴駕。
褚赫與他同行,瞧見不遠處兩個人,提醒道:“景明,那不是尹家二郎?”
謝欽駐足,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