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尹明毓一睜眼,便發現屋子裡不如往日亮堂,問過方知,外頭雲遮霧繞,大霧遲遲不散,潮濕之氣彌漫,估計要下雨。
若是下雨,便不適宜出行,尹明毓披著外衫站在窗前瞧了會兒外頭的天,側頭對金兒道:“去主院問問老夫人,晚膳可要吃羊肉鍋子。”
金兒一福身,隨即轉身出去。
銀兒找出一件厚些的襦裙,走過來問:“娘子,今日您打算做什麼?”
尹明毓合上窗子,閒適道:“下雨便出去散步,不下雨便躺在榻上看書。”
銀兒歪歪頭,不解:“不該是反過來嗎?”
尹明毓邊穿衣服邊笑道:“沒反,我是要去賞一賞山野雨中的詩情畫意。”
銀兒明白了,“那婢子去將您的披風找出來。”
尹明毓點頭。
過了一會兒,金兒回來,說:“娘子,老夫人欣然應允。”
“欣然”這個詞,用的頗為有趣,尹明毓嘴角上揚,故意走到小羊羔在的窗戶邊兒上,道:“得殺隻羊才好下羊肉鍋子。”
小羊羔專注地吃草,聽不懂人話,可不知是否感受到殺氣,從食槽裡抬起頭,茫然地左右張望。
它唯獨沒想過回頭看看……
尹明毓憐惜地看了它一眼,而後轉身躺到軟榻上,膝蓋上蓋著薄被,悠閒地拿起書。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漸漸響起雨滴敲打屋頂和房簷落水的聲音。
雨天人更喜歡躲在溫暖的被窩裡,尹明毓亦是有幾分懶散,還是銀兒問她是否出去,她才掀開薄被起身。
她穿了件厚衣服,披上披風,再撐一把油紙傘,便踏出了房門。
一行人剛走到前院,便有一熟悉的護衛迎上來,恭敬地行禮,又呈上一封信,“少夫人,小的為郎君送信。”
銀兒上前接過,轉遞給尹明毓。
而尹明毓一隻手撐著油紙傘,一隻手接過信,隨口問了護衛幾句,得知謝欽準許護衛下雨便在莊子留宿,明日回京。
於是便將信揣進袖中,繼續向莊外走,並沒有立即回去看信的打算。
細雨綿綿,遙望遠山,煙嵐雲岫,漫步在其中,聽著雨打綠葉之聲,內心格外寧靜。
金兒銀兒也都各撐一把油紙傘,慢慢地跟在她身後,隻是越走越靠近莊子後山,腳下濕濡泥濘,步履漸難。
這一腳又踩了些泥,銀兒輕輕甩了甩,問道:“娘子,您要賞景,為何往這邊走?”
前頭林邊有一棵橫倒在地的粗長的樹乾,尹明毓提起襦裙,快步走過去,定睛一看,展顏笑道:“快來,咱們摘些新鮮的木耳回去下鍋子。”
金兒銀兒:“……”
原來賞景是假的,惦記木耳下鍋子才是真的。
但銀兒下一瞬便歡快地小跑過去,半蹲在樹乾旁邊兒,撩起外衫,興衝衝地說:“娘子,婢子兜著。”
金兒走過去,則是道:“娘子,不如您起來,婢子替您摘吧?”
尹明毓拒絕了她,袖子纏在手臂上,用一隻手揪樹乾上的木耳,“我先前瞧著像,今日忽然想起來,果然長大了。”
銀兒吹捧:“還是娘子您眼力好。”
金兒不能乾站著,乾脆也繞過去,蹲在她們對麵一起揪木耳。
三人的油紙傘,若是有人遠遠瞧見,就像三朵會移動的蘑菇。
而那樹乾上一排木耳,看著不少,不過經不起她們主仆三人摘,沒一會兒就清空了。
準備打道回府時,銀兒小聲驚呼:“娘子!您袖子濕了!”
尹明毓抬起袖子,果然見她左邊袖子散下來,濕了一片兒,忙伸手進去,取出信。
她方才已經很小心,可這信還是濕了一角,不知是否會暈掉字跡。
若是毀了信,對送信的人是極不禮貌的。
尹明毓微微蹙眉,道:“且先回去吧。”
主仆三人加快速度回到宅子,銀兒帶著木耳去膳房,尹明毓則是領著金兒返回她們的院子。
金兒收了傘,立即去取乾爽的衣服。
尹明毓走到書案邊拆信,打開信封見隻有信的兩角被打濕,暈了幾個字,卻也能夠依稀辨認出字跡,方才放心。
她暫且放下信,去換了一身衣服,才回來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