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毓聽著不太對勁兒,不過也沒多想,隻當他小孩子說話沒邏輯,又拿了沒劈過的線編手繩,還叫謝策一個小娃娃幫她抻著另一頭。
謝策乖巧,老老實實地握著。
謝夫人忙裡偷閒,過來正院,一進暖閣,便透過另一側開著的門瞧見了一隻羊,滿身喜慶。
謝策穿過門,撲進她的懷裡,扭身指羊,“祖母!係豬!”
謝夫人:“……”係……什麼?
謝策又舉起手腕,給謝夫人顯擺他的手繩,“係豬!”
謝老夫人抬起手腕,腕子上也有一根編織簡單的手繩,說:“尹氏和策兒綁紅線玩兒呢。”
謝策反駁:“豬。”
謝老夫人樂嗬嗬地點頭,順著他,“好好好,朱。”
謝夫人這才明白謝策說得什麼,眼一轉,見謝老夫人靠在暖炕上,而尹明毓和謝策兩個人閒到折騰羊和繩,隻有她忙忙碌碌。
不,也不是她一人,還有她的丈夫、兒子。
但謝夫人管家多年,早已習慣。
忙碌必然是為了這個家,也是心甘情願,可是……謝夫人瞧著他們,第一次,莫名地生出幾分微妙的不平衡來。
謝夫人不說,看著尹明毓讓婢女牽羊出去,緩緩坐在炕上,問道:“眼看著就要入冬,各處的賬皆要送上來,待到尹二郎的婚禮後,尹氏,你便去西院幫我算賬吧。”
晴天霹靂。
尹明毓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不明白好好的,怎地忽然就要上班了?
謝夫人含笑,“怎麼,有問題?”
尹明毓動了動臉,調整神情,露出個為難的神情,“母親,我這……我這還管著大姐姐的嫁妝,您也知道,我管家上愚笨,單大姐姐的嫁妝和我那要建的宅子,已經教我無暇他顧了……”
“無暇?”謝夫人眼神轉向謝老夫人和謝策手腕上的紅手繩。
現成的“罪證”,就在那兒明晃晃地擺著。
尹明毓視線跟著轉過去,被當場拆穿也不臊的慌,厚著麵皮,伸出手展示她手中的一根紅手繩,笑道:“母親,我這兒還給您編了一條手繩,您莫要嫌棄兒媳手藝粗糙。”
謝夫人心情豁然開朗,笑容變大,“我也有?”
尹明毓一見她喜歡,忙走過去,係在她的手腕上。
謝夫人抬起手,紅色的手繩係在白皙的腕子上,雖是比不了那玉鐲名貴剔透,但也好看。
是以,她也就不計較尹明毓自個兒手腕上空空了。
尹明毓打量著婆母的神色,給自個兒的手繩抬高道:“您彆看這手繩普通,也有兒媳的小心思呢。”
“哦?”
尹明毓指著紅手繩中間,一點金色的紋路,道:“您瞧這像不像‘日月’二字,若是哪天走丟了,靠這編繩興許也能找到人呢。”
謝夫人仔細辨認,謝老夫人也低頭去看,就連謝策也像模像樣地舉起小手腕,認真地看。
若是個好繡娘,肯定要更精致更像一些,不過這是尹明毓親手編的,瑕不掩瑜,謝老夫人便道:“倒真有些像。”
謝夫人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謝策也學著長輩們像模像樣地點點頭。
尹明毓瞧她們都高興,才試探地問:“母親,您看算賬的事兒,可能再商量?”
“兒媳自知不足,需得再潛心學,兩年……”尹明毓見謝夫人神色不變,又改口道,“不,一年,兒媳再學一年,您看成嗎?”
反正先拖著,到時候的事兒到時候再說。
謝夫人笑容滿麵,也不答她,手指撥弄著手繩,隨意道:“給大郎也編一個,他定然喜歡。”
尹明毓當即點頭,“編,兒媳肯定給郎君精心編一個。”
謝夫人滿意地點頭,緩緩開口:“至於算賬……”
尹明毓專注地看著謝夫人,心漸漸提起。
謝夫人微笑,“你有心學是好的,自然要我這個母親親自教你。”
尹明毓聲音低落黏糊:“母親……”
世家謝氏的賬,窺見一二,已是教人疲累,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嗎?
謝夫人笑而不語。
暖炕上,謝老夫人瞧見尹明毓霜打了似的,繼續落井下石,笑嗬嗬地問曾孫兒:“策兒,日後你母親也要日日與你一道上進了,可高興?”
謝策來回看看,兩隻眼睛透出喜意,問:“策兒,上學?”
“不是,你母親到你祖母那兒上課。”
謝策有些遺憾,但不是他一個人讀書,也是很高興的事兒,便又歡喜起來,“好誒!”
謝夫人瞥了一眼尹明毓,語氣中藏起促狹,認認真真地對謝策道:“日後祖母也給你母親留功課,與策兒一道做,可好?”
“好!”謝策在暖炕上高興地打轉,顛顛兒轉了幾圈,跑向尹明毓,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睜著大眼睛高興地看著她,“母親!”
尹明毓:“……”
勿擾。
你們的快樂,不是我的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再發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