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複又上了馬車,馬車上的炭盆又重新燃了新炭,十分暖和。
酒樓在她們來時的路上,先有護衛過去訂雅間、點菜,馬車過去正好到午膳時間,不必等太久便可用膳。
不過尹明毓難得抽空出來一趟,頗有幾分運氣不佳,又在這酒樓碰見了渭陽郡主。
文娘子親眼在獵場目睹過尹明毓和渭陽郡主蹴鞠,一見到渭陽郡主,心便一緊,生怕今日兩人再起什麼衝突。
但她們二人客氣地行禮,渭陽郡主卻是瞧一眼尹明毓和她身後陌生的文娘子,眼裡閃過一絲不愉,而後理也不理兩人,徑直走進去。
倒是一直跟著渭陽郡主的尋郎君,衝尹明毓斯文地行拱手禮。
“你磨蹭什麼,還不進來!”
尋郎君溫潤地應聲,而後略過尹明毓她們,迅速踏進去。
文娘子有些好奇地瞧著那郎君,待到進了雅間,方才小聲道:“渭陽郡主尚未出閣,身邊常伴著一個郎君,婚事都受了影響,不過……”
“這位郎君確實俊俏。”
她說出話來,還不好意思,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尹明毓立即給了她一個理解的眼神。
文娘子與她相視而笑,這才淡定下來,擔心教旁邊或者外頭聽到,坐在她耳邊輕聲說:“二娘子可知道這位郎君的身份?”
尹明毓搖頭。
文娘子便饒有興趣地與她說:“據說也曾是官家出身,家裡犯了事兒,便淪落到樂坊做樂師,教渭陽郡主瞧見,帶回了府裡。”
尹明毓這才發現,文娘子消息極靈通,便問了一句。
文娘子人長得小巧溫柔,衝她露出一個輕柔的笑臉,道:“不怕二娘子笑話,我嫁妝尚算豐厚,不想與長嫂爭鋒便要避著管家的事兒,想要解悶,除了看看書,隻能打聽京裡的事兒。”
她們果然是有些意趣相投的。
尹明毓忍俊不禁道:“我嘴極嚴,若是京裡有什麼新奇事兒,大可與我說。”
文娘子也道:“二娘子也多邀我出門,我知道好多事兒呢。”
她一停頓,問道:“長公主府的趙二郎,二娘子你想聽嗎?”
尹明毓自然想聽,文娘子便說起來。
原來那趙二郎身體確實不好,常待在府裡,可天暖時偶爾還是會露麵的,文娘子見過,還專門說了一句“是俊秀的”。
上次秋獵,長公主也帶著趙二郎去了。
“尹家和長公主府的婚事定下後,我聽一位娘子說,她在蹴鞠場附近瞧見過趙二郎,許是對你家三娘留了心。”
尹明毓想起二哥婚禮那日,四娘說趙二郎給三娘送過幾次東西,便有些相信這說法了。
這時,夥計來上菜,兩人便止了話,專心用膳。
她們打算再去附近的書肆轉轉,是以用完膳便打算離開。
然而銀兒去結賬,很快便回來,對尹明毓道:“娘子,有人替咱們付錢了。”
尹明毓下意識想到渭陽郡主,可隨即又推翻,問道:“是何人?”
銀兒看了一眼文娘子,道:“是徐家大少夫人。”
“我長嫂?”文娘子吃驚,看向尹明毓,道,“我不知道為何會在此處碰到長嫂。”
既然不知道,見見便知道了,估計也沒走。
尹明毓便又重新坐回去,道:“再喝杯茶吧。”
文娘子握著茶杯,微微蹙眉,道:“二娘子,我先前與你說,長嫂想讓我引見,今日我出來之前,婆母問了我去處,其他我再沒與長嫂說過。”
尹明毓衝她微笑,“我信你,不必多想。”
人多口雜,想知道個位置,又有何難的。
不多時,銀兒稟報,然後徐家大少夫人何氏便與一同她年紀相仿的婦人走進來。
兩方見禮,何氏介紹與她同行的婦人,身份乃是她娘家嫂子,雖不似謝欽那般是近臣,卻是近來剛剛升了官,比謝欽高半級。
至於徐家大郎,官職更低一些,何氏並未提及。
而何氏介紹完,也不需要人問,便麵帶笑容地解釋道:“謝少夫人,趕巧我今日回了娘家,正好路過此地,看到府裡的仆人,便猜測您和我家弟妹在這兒,想著她與您一道出來,合該我們招待,便擅作主張了,您不怪我多事吧?”
她拿文娘子作借口,文娘子聽完,垂下頭,神情有些微地異樣,卻沒有在外頭反駁何氏。
尹明毓始終含笑,不過語氣疏離,“徐少夫人客氣了,我與文娘子結交,倒也不在意那些客套的。”
何氏看了一眼文娘子,慚愧道:“如此,倒是我見外了,謝少夫人見諒。”
尹明毓自認為已是頗為厚顏之人,乍一聽見何氏這般說,也有些甘拜下風,起碼她是絕對無法像何氏這般為了攀關係便對陌生人如此的。
文娘子麵上亦有些泛紅,便要出言打斷。
何氏卻並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與尹明毓笑盈盈地攀談:“聽弟妹說,謝少夫人正在建宅院,打算出租?”
尹明毓不置可否,隻笑了笑。
這時,何氏的嫂子開口說道:“我娘家行商,有好幾家建材鋪子,可以進價為謝少夫人提供些好的木材石材。”
尹明毓是愛錢,可她不愛撿這種無緣無故送上來的便宜,便笑道:“建材早已買好,不過還是謝過何夫人好意。”
何夫人麵上遺憾,很快又收起來,笑著說:“謝少夫人可是想有些賺錢的營生?我娘家最擅長此事,無論謝少夫人是想開鋪子還是想要其他營生,我都極樂意幫謝少夫人出些主意。謝少夫人背靠謝家,定然做什麼都一本萬利。”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尹明毓自然明白,她心下已是不耐煩,便露出幾分理所當然的驕傲之色來,說道:“何夫人既是知道我背靠謝家,便也該清楚,我是萬不可能缺錢的,我那宅院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
她話是這般說,心裡卻在給自個兒打補丁,希望財神爺莫要聽到;若是財神爺聽到了,也要原諒則個,實在不行,她就去財神廟上上香,拜一拜。
誰也不嫌錢多,她缺錢。
而何夫人一滯,片刻後恢複如常,“謝少夫人說的極是,謝家底蘊深厚,確實不必為錢多慮,不過謝少夫人若想既打發時間,又順帶賺些錢財,也可找我。”
尹明毓興趣不高,瞥向金兒,給了她一個隱晦的暗示眼神。
金兒立時便上前道:“娘子,府裡事忙,先前夫人便催您早些回去。”
尹明毓作出一副“險些忘了”的神情,對文娘子歉道:“瞧我,不能再與你玩了,下次還是邀你去謝家做客。”
文娘子知道尹明毓沒有遷怒她,放下心來,立即答應道:“二娘子自便,正巧偶遇我長嫂,我與長嫂一同回去便是。”何氏和何夫人不好再耽誤尹明毓,隻得說與她一同離開。
她們在酒樓外分彆,尹明毓遞給文娘子一個眼神便上馬車離開,並未再多言。
文娘子她們目送她離開,文娘子才看向何氏,溫柔地笑道:“長嫂,可要回徐家?”
何氏麵對她時,態度便有些尋常,索然道:“走吧。”
酒樓二樓,一扇半開的窗子裡,渭陽郡主瞧著何氏和何夫人,微微眯了眯眼。
她身後,尋郎君雙手拿著披風走過來,溫聲道:“郡主,披上吧,莫要著涼。”
渭陽郡主看著下頭散場的人,隨手合上床,推開他送過來的披風,坐回到桌邊,端著酒杯喝酒。
尋郎君折好披風,坐在她身側為她倒茶,有些關心道:“您這些時日為了教王爺信重,日日宴客與人交際,沒少飲酒,還是少喝些吧。”
渭陽郡主眸色沉沉,端起酒杯一飲而儘,隨即砸在地上,先前的囂張狂妄裡添了些許不忿。
另一邊,尹明毓上了謝家馬車,便不再端著,靠在馬車廂上,懶散道:“瞧見沒,有人主動送錢予我。”
金兒和銀兒麵麵相覷,也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便猜測道:“娘子,難不成是有所求?”
尹明毓懶得傾身,便懶懶地抬手,指指裝鬆子仁的碟子,待到銀兒送到她手中,方才道:“總歸不是為我。”
銀兒聞言,認真地點頭附和道:“肯定不是為娘子,娘子您一看便幫不上旁人的忙。”
尹明毓:“……”為何如此不順耳?
而她們隻是借口府裡有事擺脫不順眼的人,卻不想馬車一停在謝家門口,謝夫人身邊的婢女便迎出來,衝尹明毓一福身,道:“少夫人,您可回來了,姑太太和表小姐到了。”
尹明毓微訝,邊往裡走邊問:“何時到的?”
婢女答道:“就在晌午時,府裡派了人去尋您,沒想到您先回來了。”
“那倒是巧了。”
若非碰見了文娘子的長嫂何氏和那位何家夫人,她還未打算回來。
按理見長輩,該換一身合宜的衣服,但長輩已經在等,尹明毓便就這般穿著外出的衣服徑直去到正院。
守門的婆子一見到她,行了一禮,起身便向門內喊道:“老夫人,夫人,少夫人回來了!”
尹明毓稍整了整衣是這般說,心裡卻在給自個兒打補丁,希望財神爺莫要聽到;若是財神爺聽到了,也要原諒則個,實在不行,她就去財神廟上上香,拜一拜。
誰也不嫌錢多,她缺錢。
而何夫人一滯,片刻後恢複如常,“謝少夫人說的極是,謝家底蘊深厚,確實不必為錢多慮,不過謝少夫人若想既打發時間,又順帶賺些錢財,也可找我。”
尹明毓興趣不高,瞥向金兒,給了她一個隱晦的暗示眼神。
金兒立時便上前道:“娘子,府裡事忙,先前夫人便催您早些回去。”
尹明毓作出一副“險些忘了”的神情,對文娘子歉道:“瞧我,不能再與你玩了,下次還是邀你去謝家做客。”
文娘子知道尹明毓沒有遷怒她,放下心來,立即答應道:“二娘子自便,正巧偶遇我長嫂,我與長嫂一同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