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尹明毓拿回金魚,又賺了一筆意外之財,火氣全消,過了兩日,嗓子便好了。
這麼來來回回一折騰,已經進了臘月。
臘月十六便是皇室齋戒一月之始,一直到上元節結束。
而臘月十五這一日,護國寺所在的山下會有廟會。
這廟會比不得上元節那三日京城裡徹夜不眠的燈會熱鬨,但由於護國寺地位超然,年前的最後一場廟會,自然也吸引了眾多附近的百姓到廟會上來。
不止謝家會在這一日去護國寺上香,也有些旁的人家會來參加廟會。
京中有宵禁,京城百姓白日會出來,傍晚便會趕回去。各家有莊子在京郊的,若想參加廟會,又不想來回趕路,便會提前出京。
尹明毓一康複出來,不免要跟謝老夫人提起去溫泉莊子的日期。
“郎君說,府裡的事安排好,十三或是十四出去。”
謝老夫人麵色不愉,“臘月府裡正忙,你不留在府裡幫你母親忙活,跑出去作甚?”
姑太太很是疑惑,“侄媳婦……幫忙?”
連剛回京的人都知道她憊懶了,謝老夫人忍不住瞪一眼尹明毓。
白知許連忙塞了一杯茶給母親,而後看向外祖母和表嫂,她是說不去不合適,說去也不合適,隻能略顯緊張地盯著兩人,不言語。
尹明毓倒是沒覺得謝老夫人是為她幫不幫忙而生氣,帶著幾分了然問:“祖母可想同往?”
“你當我是你嗎?”謝老夫人重重敲了一下拐杖,隨即道,“如何能扔下策兒……”
也不是沒扔下過。
尹明毓無聲地向謝老夫人傳遞眼神。
謝老夫人一臉嚴肅,陷入思索和掙紮之中。
而在場的另外兩人,則是已經出於驚訝和震驚之中。
母女倆都沒想到會話題會突然這般轉折,但白知許不了解曾經的謝家和謝老夫人,還隻是些微驚訝,姑太太簡直是茫然了。
她的記憶仿佛壞掉了,是不是不能倚仗了?姑太太害怕。
寒冬臘月,即便保暖得當,也不比家裡,謝策又風寒剛好,是以謝老夫人著實掙紮了半個時辰,才對兒媳謝夫人威嚴道:“我這一想,也有幾年未曾到佛祖前上香了,正好今年大郎有差事,我便隨他們一起去莊子上禮佛數日,策兒便留在府裡吧。”
她還怕兒媳不滿,幽幽地歎道:“我這般歲數,也不知還能供奉佛祖幾年……”
謝夫人:“……”
出門便出門,倒也不必說得這般嚴重。
老邁和死亡,原本是極嚴肅的話題,但謝老夫人如此說出來,謝夫人極哭笑不得。
不過枯木逢春,是人生之喜。
謝夫人願意配合,便皺眉道:“先前不過是下學沒見到您,策兒便哭成那般模樣,若是見不到您,兒媳實在怕他小小的人兒哭壞了。”
謝老夫人一想到曾孫那般便心疼,可嘴角又抿不住樂,對曾孫看重她,極為歡喜。
“兒媳不是不願意照看策兒,是心疼他。”謝夫人平和信任道,“不妨帶他同去,路上照看好便是。”
謝老夫人本就舍不得,此時更是動搖。
謝夫人道:“二娘替我分去盤賬的活兒,府裡倒也不甚忙了,您若是決定帶策兒去,兒媳便早做妥當的安排。”
謝老夫人的心徹底傾斜,嘴上卻是道:“不過盤個賬,不能你這個婆母忙碌,她卻如此鬆泛,明年春便讓策兒搬去東院,哪能撒手掌櫃似的……”
謝夫人驚訝,但也並
不十分意外,含笑點頭。
晚間,謝老夫人便宣布了要帶謝策一起去莊子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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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策可不知道他差點兒被扔下,一知道要出門,瞬間快活的像是隻鳥兒。
謝夫人提前勸過謝家主,謝家主便是有些不讚同也都提前按下了,是以隻是不苟言笑地頷首,並無其他。
唯有謝欽:“……”
沉默之後,他不自覺地望向尹明毓。
尹明毓緩緩扭開頭,一臉若無其事地喝茶。
謝欽便確定,此事與她有關,她不是無辜的。
·
待到了臘月十三,謝家的馬車早早便等在大門外。
謝欽穿著一件黑色大氅,背手站在打頭一輛馬車邊等候。
不多時,一行人說笑聲傳出來,謝欽便轉身望過去。
謝老夫人裹著厚重的披風坐在抬轎上,先從門內出現。
隨後便是姑太太和謝策,謝策被人抱在懷裡,渾身上下裹得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正在骨碌碌地轉。
接著便是尹明毓,她依舊披著妹妹們親手為她做的披風,披風帽子戴在頭上,帽沿毛茸茸地,顯得她一張臉都小了些。
她與白知許走在一處。
“咩——”
一隻穿著棉衣的羊跟在尹明毓身後踏出來。
這麼多人,謝欽歎氣。
她分明是能夠自得其樂的,為何要擔憂她憋悶,多此一舉。
然而教謝欽無奈的還不止於此,謝策小嘴捂著,依舊不耽誤他強烈要求母親跟他一輛馬車,小手在厚重的披風裡搗鼓,嚴實的披風被他戳的一鼓一鼓。
尹明毓看著羊被牽進籠子裡,罩上擋風的氈子,耳邊聽著謝策在馬車裡呼喊,十分無奈似的對謝欽說:“郎君,您看這可真是……小郎君非要帶著羊,這又……我也是難為……”
謝欽看著她一雙帶笑的眼,情緒難消,便從大氅中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她帽子上的毛,輕輕向下一拉,遮住她的眼睛。
尹明毓眼前一黑,再抬手掀開阻擋視線的帽子,便隻看見謝欽走向馬車的背影。
她餘光掃了一眼周圍,馬車裡的人沒看外頭,但護衛、隨從們全都是一副“看見了但是不敢多看”的詭異神情。
尹明毓:“……”
“母親!”
馬車裡,謝策的小嗓音又傳出來。
尹明毓收回視線,腳下一轉,走向中間謝老夫人的馬車,踩著腳踏上去。
馬車裡教炭爐烘得極暖和,馬車門一打開,帶了一陣寒氣入內,她便動作快了些,讓車夫儘快關門。
“母親!”謝策從厚重的披風裡伸出小手,衝她揮舞。
尹明毓沒立即回應他,而是解下身上的披風隨手放在一邊兒,然後才手臂一伸,將他身上的披風重新拉起來,三兩下裹緊,又從上到下係了個結實。
謝策手臂緊貼身體兩側,雙腿也被綁在一起,眨眨眼睛,扭動了一下,又踢了踢腿,看著綁的像是魚尾巴的腿,咯咯笑。
尹明毓綁他的時候,馬車啟動,正好扶了他一下,沒讓他前傾後倒,此時馬車穩穩當當地走,謝策又開心,謝老夫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
過了一會兒,許是有些熱了,謝策的臉蛋微微泛紅,尹明毓便解開了他的披風。
但謝策沒玩兒夠,還自個兒往身上裹。
這倒是正好,省得他拿下披風驟然溫度變化,再著了涼,於是
謝老夫人和尹明毓都沒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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