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待尹明毓血止住,收拾好自己,謝欽還是請來了大夫。
大夫再次認證她容易上火的毛病,給她開了降火的湯藥,並且著重叮囑了泡溫泉的合宜時間。
期間,謝欽一派端方溫文地立在一旁,不乏關切地詢問大夫諸事。
隻有尹明毓,射向謝欽的眼神都似有刀鋒。
她也不明白,為何謝欽這樣初見清冷,相處起來沉靜端正的人,會每每教她無語至此
點香篆很優雅,白衣撫琴也極賞心悅目,但下次換個情趣吧,她承受不來
大夫走後,尹明毓一個人占住床外側,將乾淨的被子扯到身上,用行動表示決心。
謝欽走近床榻,尋了她腰側的一點空隙坐下。
尹明毓還在平複,不理不睬。
謝欽抬手,在她頭上停了一瞬,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道:“好生喝藥。”
而後,謝欽起身,走出臥室。
冷氣一浸透全身,謝欽不禁失笑,隨即按照尹明毓所指,去了謝策那兒。
童奶娘等婢女見到他時已是驚詫不已,得知他要和小郎君同榻,麵麵相覷不知作何反應。
謝欽倒是極坦然,直接寬衣躺在床榻上。
童奶娘不敢再留在屋子裡,便悄悄退出去,稟報給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已經聽聞他們院子請了大夫,招來人細問了一下,聽說尹明毓隻是泡溫泉太久上火而鼻
出血,但謝欽又過來和謝策同住
謝老夫人:
謝欽的性子,應是不會那麼荒唐。
但謝老夫人還是叮囑下人們一切照常,不要大驚小怪
謝策的屋裡,沉睡中的謝策感覺到熱源,身體不由自主地靠近,直至緊緊貼在父親的身上。
謝欽睡姿很端正,謝策也小小的一隻,父子兩靠在一起,頗為和諧
半夜,謝策教夜尿憋醒,翻了個身爬起來,發現身邊多了個人,懵懵地呆坐,瞧著父親。
謝欽睜開眼,聲音有些慵懶地問:“何事‘
謝策這才想起來要解手,喊奶娘。
謝欽知道他在這兒,童奶娘不敢留在謝策身邊守著,便起身,親自抱著謝策去解手。
屏風內,謝策緊繃,癟嘴。
謝欽微微蹙眉,將他放下,道:“我在屏風外等你,好了便喊我。
他說完便留下謝策一個小孩子在裡頭,過了一會兒,聽到聲音起了又止,也不等謝策叫,便走進
去。
謝策小手揪著褲子,深深地垂頭,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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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欽隻瞧了一眼他的褲子,什麼也沒說,將孩子提起來帶回床榻上,隨手扯下他的褲子,而後將
他賽進被子裡。
謝策裹著被子,瞧著父親走開片刻,又回來躺在他身邊,眨眨眼,問:“母親"
謝欽反手遮在他眼上,淡淡地說:“睡覺。
謝策想動又不敢動,小手在被子裡上上下下、小心翼翼地搗鼓,搗鼓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第二日,謝策再醒過來時,床上隻有他一個人,小孩兒茫然地左右看,不確定父親是不是真的來
過。
他剛醒過來,皆是這般狀態,是以童奶娘等人都沒多想。
待到早膳時,尹明毓來與謝老夫人一起用。
謝策一見到她,便要撲過去,但看見她的打扮,便遲疑了。
亂世時女子為了方便會穿上簡便的男裝,如今新朝,大鄴的女子穿男裝出行便成了一眾風尚,尤
其是廟會或者燈會,常能見到一身男裝的小娘子。
為了應景,尹明毓今日也是一身石青男裝,外罩白色狐毛披風,她身形在女子中尚算高挑,昂首
闊步走進來,比她著襦裙時瞧著更爽利幾分。
尹明毓手裡還拿了一柄折扇,見著謝策,刷地展開,笑道:“怎麼小郎君認不出我了“
謝策一聽她的聲音,又放心地撲過去,指著自個兒屋子的方向,道:“母親!父親、睡
尹明毓聽懂了他的話,笑容不變,
“小郎君,你父親陪你睡,可高興“
謝策眼睛一亮,有些害羞,但是表情確實是帶著歡喜的。
再如何怕父親,他對父親也是濡慕的。
尹明毓摸摸他的腦袋瓜,似乎沒有絲毫私心,一臉慈母相地說道:“這些日子,你父親會一直陪
你睡的。
謝老夫人聽見,本欲說什麼,可是一瞧見曾孫的神情,便又止住
而謝策有些貪心,又抱住她的腿,期待地說:“母親,一起""
尹明毓笑而不語,膳後讓婢女把她的湯藥端過來,筷子沾了一點,引誘道:“我每日皆要喝,小
郎君不妨試試,再決定是否一起睡‘
謝策試探地舔了一口,舌頭沾到筷子,嘗到味道的一瞬間,苦得一激靈,小臉扭曲,連忙搖頭。
尹明毓故作傷心,“還以為小郎君要與我同甘共苦呢說著還拿起筷子,想讓他再嘗一下。
謝策隻聽到一個“苦”字,便已經苦了臉,怕她真的讓他嘗,先前撲過來有多快,鬆手便有多
快,轉身就跑回到謝老夫人身後。
尹明毓抬頭,對上謝老夫人瞪她的眼,遺憾地放下筷子,端起降火藥一口喝完
這時,姑太太和白知許皆著一身男裝走進來。
她們兩個個頭相仿,皆十分嬌小,再加上容貌絕佳,一眼便能瞧出是女子。
但她們二人不以為意,腳步輕快地進來,姑太太先學著男子向謝老夫人,白知許隨後也如姑太太
一般行禮。
謝老夫人擺擺手,帶謝策進屋,不教他看見她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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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並出門,姑太太見尹明毓牽羊,忍不住道:“侄媳婦,你難不成還要教羊沾沾佛性嗎"
尹明毓硬拽過自個兒那隻倔強的隨時處於全羊宴邊緣的羊,含笑道:“借姑姑吉言,它若是能受
佛祖點化,通通人性,我便要燒高香了。
白知許摸摸羊頭,喜歡道:“表嫂,它已是極有靈性了。“
“咩
”羊輕輕蹭白知許的腿。
尹明毓嗬了一聲,直接拽開,
,不給它討好表妹的機會。
“咩!咩
小羊遠離白知許,衝著尹明毓叫的十分有脾氣。
尹明毓用折扇戳了戳羊頭,心道:稍後也這麼硬氣才好。
一行人乘車抵達護國寺山腳下,下車徒步上山。
姑太太養尊處優,瞧了一眼似乎與天際相連的石階,後悔:“若不然,我還是在山下等著吧。’
尹明毓牽著羊,倒是不強求她一定要上去,隻隨她。
白知許勸她,“母親,咱們都答應外祖母要去上香,到了山下還望而卻步,實在不夠虔誠,而
且,您不是也想為父親上香嗎‘
姑太太神情變了變,邁開了步子。
尹明毓注意到,便將牽羊的繩子遞給姑太太,讓羊分分她的心。
而這羊剛才在尹明毓手裡,還掙紮不休,不願意挪動蹄子,一到了姑太太手裡,毛瞬間便柔順下
來,咩咩叫了兩聲便跟著姑太太上山
人有時若得了十分難得的青眼,便會受寵若驚,喜出望外。
姑太太先前並不如何喜歡這奇怪的寵物,但此時被它一特殊對待,瞬間便有了喜愛之心,樂嗬嗬
地牽著羊上山。
可惜姑太太的興致隻持續到半山腰,腳步越發沉重,甚至變成羊拖拽著她向上走
尹明毓起先隻是牽著白知許的手,借力給她,待到過了半山腰,又多挽了一個姑太太,一拖二拖
上山,絲毫沒感覺到甜蜜,全都是負擔。
謝家每年都來上香、財布施,也有一間休息的禪房。
尹明毓以前什麼都不信,隻信財神,現在到了護國寺,喘勻氣,上完正經香,又特地去拜了保佑
錢財的菩薩,才和姑太太、表妹去禪房休息。
而護國寺的地位,較為特殊的日期,能夠上山禮佛的全都是京中高門大家,到禪房的一段路,尹
明毓就遇見了幾家相識的夫人,全都要寒暄幾句。
這一寒暄,免不得就關注到尹明毓身邊相貌格外出眾的姑太太和白知許。
尹明毓知道白知許來京的一大目的便是找一門好婚事,便親近地挽著白知許的手,笑道:“這是
我們謝家的姑太太和表姑娘,才從揚州進京。
然後眾人便會心照不宣地點點頭,有的認識過便罷,有的便會多問幾句。
有些人誇的頗為直白,白知許便麵紅耳赤地半垂著頭,乖巧地站在尹明毓身側
姑太太則是緊緊抿著嘴,一句多餘的話不說,生怕在外人麵前說錯話教女兒的婚事受波折。
待到終於走到供謝家人休息的禪房不遠,她們又碰見了光祿寺卿徐家長媳何氏的長嫂何夫人。
何夫人遠遠瞧見尹明毓,便迎過來,極為熱情,“不曾想今日竟是在寺中遇見了謝少夫人,這兩
位是
何家投靠了成王,便與謝家不同路,尹明毓的態度尋常,淡淡地介紹了姑太太和白知許的身份,
便欲與她告辭。
何夫人難得碰見她,當然不能這麼放她們離開。
她又是大商戶出身,見識的多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又仗著自家男人如今攀上了成王,官階不低於
謝欽,兩步便走到白知許麵前,握住她的手,涎臉涎皮地笑問:“謝家表姑娘可真是天仙模樣,可許
了人家""
白知許不敢掙,但她皮膚本就敕,何夫人握得力道大了些,沒一會兒手腕便泛起一圈紅。
姑太太見了,柳眉一豎,便氣道:“你是哪家的媳婦怎地如此沒輕沒重快鬆手!‘
何夫人這才瞧見白知許手腕上的紅,誒呦一聲,隻鬆了鬆,卻沒放開,還摸了摸她的手,笑道:
"還是小娘子的皮子嫩,瞧瞧我都沒使多大力,這將來嫁出門子去,不知道多惹郎君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