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晚間回來,告訴了尹明毓一個消息——陛下打算帶著皇孫們去龍榆山行宮養病。
尹明毓立即猜到跟考驗皇孫們有關,好奇地問:“陛下可有透露口風?”
“沒有。”謝欽道,“未曾透露,對謝家是好事。”
尹明毓想想,確實如此,再是君臣相和,臣子也不能事事摻和,免得陛下忌憚。
謝欽看著她,這事兒涉及到大鄴的未來,本該慎之又慎,不好視若玩笑,可既然他們為臣子已經儘人事,之後的事情非他們所能左右,不妨心境輕鬆些。
是以謝欽抬手,拇指在尹明毓耳朵上輕輕觸了觸,道:“陛下命我伴駕去行宮,待我回來,細細講給你聽。”
這可是現場轉述,可遇不可求。
尹明毓當然不能錯過,迅速點頭。
第二日,陛下去龍榆山行宮養病的消息,便直接公布出來。
滿朝文武皆沒想到陛下會忽然去行宮養病,還隻帶皇孫們,大多驚訝、疑惑,也有人猜到陛下近來對皇孫們如此重視,許是有深意。
唯有平王眼含決然,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也是他最後的機會。
而尹明毓既然答應帶著謝策出城,就撇開朝中的事兒,乘馬車趕往京郊的書院。
謝策非要帶著羊,他們就帶著羊出來了。
此時初春,各處初綠,代表著草是最嫩的時候,也意味著牽羊出來,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書院在半山之中,他們下了馬車,需得上山,但這一段路,那隻羊一直被路邊石階邊的嫩草所吸引,謝策牽不住它,就被拽著往邊上走。
平路上倒是無妨,上山的石階不安全,尹明毓便不讓他牽著了。
他們提前派人來送過拜帖,拜帖上標明了大致到達的時間,所以葉小郎君提前在書院門前等候。
尹明毓一行人走上來,葉小郎君便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禮:“葉廉見過夫人。”
他剛躬身彎下腰,謝策便雀躍地衝過去,抱住人,興奮道:“葉哥哥,想你!”
葉小郎君眼裡有喜意,被謝策撲的後退幾步,也沒有生氣。
時間的變化在小孩子身上尤為明顯,將近一年的時間,葉小郎君又抽條了許多,已經是個俊秀的小少年了。
謝策也長大了些,不過和葉小郎君站在一起,身高還是差那麼多。
尹明毓看著兩個孩子,笑眯眯地說:“葉小郎君,許久未見,葉先生可安好?”
葉小郎君被謝策抱著腰,不好動彈,便就這麼回答:“回夫人,大伯一切皆好,如今在外遊學,常說頗多所得。”
尹明毓含笑點頭,瞧謝策還緊緊抱著葉小郎君,便道:“小郎君,咱們總不能就站在這書院門口。”
謝策性子開朗外向,並非不懂事,當即便鬆開葉小郎君,轉而伸出小手牽著葉小郎君的手,乖巧道:“葉哥哥,我們進去吧。”
葉小郎君點點頭,請他們去他和葉大儒的住處。
葉大儒的名望和學識,頗得書院重視,所以山長為他們分了一座單獨的小院兒,不算大,可因著周圍鄰居都是書院的先生們,極為僻靜。
尹明毓他們一行人到來,打破了這裡的安靜。
有些先生的家眷、隨從望過來,卻並未大喇喇地出來圍觀,似乎都帶著些書香人家的矜持。
尹明毓坐在院中的竹桌旁,葉小郎君親自為她奉茶,而後立在旁邊,陪他們說話。
“你們兩個去玩兒吧,不必在這兒陪著我。”
謝策想去玩兒,可還像模像樣地露出些不好意思來,“留母親一個人,策兒不安。”
尹明毓能教他拿捏住嗎?當然不能,於是道:“那你們在這兒給我倒茶扇風吧。”
謝策一聽,當即嘿嘿傻笑,然後飛快行禮,拉著葉小郎君跑開。
葉小郎君順著他的拉扯邁開步子,邊走動邊不好意思地衝尹明毓一躬身,得到她的頷首,才快步到謝策前頭領路。
尹明毓教幾個護衛跟著他們,便坐在這素樸雅致的小院裡愜意地喝茶。一杯茶喝完,閒來無事,她就帶著金兒銀兒走出這片先生們居住的院落,到附近閒逛。
書院並不禁止人上山,隻是大多數普通百姓,對這座京城乃至於整個大鄴都聞名的書院和在裡麵讀書的學子們心存敬畏,並不敢隨意進出。
尹明毓方才坐在院子裡就瞧見高處有一座亭子,便尋了路拾級而上,走到亭中,居高臨下地俯瞰整座書院和山下的風景。
金兒銀兒拿出她平時常吃的小食,擺在石桌上。
“娘子……”金兒端過來一小碟蜜餞。
尹明毓拿過碟子,邊吃邊看向他們才出來的院落中,才這麼一會兒,謝策和葉小郎君身邊便多了五六個孩子。
孩子們臉上都是明顯的好奇,謝策牽著羊站在他們中間,親自示範,伸出小手摸羊。
他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尹明毓隻看見葉小郎君拿著一根胡蘿卜喂到羊嘴裡,她家那隻饞羊便任由圍觀。
其他的孩子試探地伸手去摸,羊卻像是背上長了眼睛似的,邊吃胡蘿卜邊挪開身體不準他們碰。
銀兒笑道:“娘子,都說咱家的羊通人性,瞧它多認人,都不許旁人碰呢。”
尹明毓對此懷疑,隨後就看到有個孩子離開片刻,又拿著一根胡蘿卜回來,像葉小郎君那樣喂給羊,羊吃了,那孩子又伸出小手去摸它。
這一次,羊沒躲。
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