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祈年喜歡上了誰, 已是不言而喻。他並不需要說出口,所有人就已經福至心靈。
但陳沉卻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麼不能摁的開關,一下子就變得激動了起來,他不再是顧祈年所熟悉的那個陳沉,而是變成了陳野記憶裡所熟悉的那個不好相與的兄長, 眼神裡都多了一絲陰鷙,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是陳野嗎”
最後的那一層窗戶紙被陳沉親自捅破了。
顧祈年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 不可以承認的,於是便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與陳沉道“是他沒錯,但我還沒有和他說, 我準備”
“為什麼”陳沉打斷了顧祈年,他已經好些年沒有這麼失禮過了, 可想而知陳野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威脅。他從來都不喜歡他的弟弟,從陳野出生的那一刻起, 他就感覺自己永久地失去了一些什麼,無論多少人在他的耳邊和他說, 你不是多了一個競爭者, 而是又多一個愛你的人, 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陳沉就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 他從不會隱藏這一點。
當然, 在陳野剛出生的那幾年, 陳沉隻是把這種不喜歡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並沒有對年幼的弟弟做過什麼。他再不喜歡,也還記得這是他的弟弟,陳野還什麼都不懂呢。
直至陳野開始與他為難,他這才決定不再忍讓。
或者說,在陳沉內心深處的某一刻,他也要在期待著陳野的熊的,陳野給了他一個不需要再隱藏自己的最好借口。
陳沉微微前傾了身子,雙手撐在黑色的桌麵之上,凝視著坐在他對麵的顧祈年,一字一頓地道“為什麼是他”
“怎麼能又是他”
陳沉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椅子劃過地麵,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他揮舞著雙手,十分激動,滿臉不甘。
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像是對眼前的顧祈年在說話,又像是在對他的父母說話。
“憑什麼是他”
“怎麼就不能是我了”陳野突然出現在了陳沉的身後,打斷了陳沉對顧祈年的質問。陳野站在那裡多久,又聽到了多少,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陳野很怕不理智的陳沉做出些什麼,傷害到顧祈年。
餐廳的空中花園是個露天的,防護措施肯定有,卻還是讓陳野看得心驚膽戰。
哪怕隻是這麼看著陳沉站起來,像一座山一樣帶給顧祈年強勢的壓迫感,陳野就已經覺得很窒息、很不舒服了,他主動站起來,就是想把陳沉所有的仇恨值都引到自己的身上,反正債多了不愁,他也看他哥不順眼很多年了。
這些年雖相看兩厭,各自安好,但那並不代表著他們心中的那個結就已經徹底被消除了。相反,它一直都在,始終是一根深深地紮在兄弟倆心中的刺。
陳沉轉身,與陳野對峙。
兩人有著相似的消瘦卻挺拔的身形,相似的深邃又冷漠的眉宇,但他們又是如此的不同,從氣質到性格。如果可以選擇,他們一頂不會想要成為彼此的兄弟。
兩人雙眼死死地盯著對方,帶著明顯的張力與憤怒。
誰也不肯與對方相讓一步,就像是這些年他們針鋒相對的關係。
決不妥協
好事者路南天和顧叢,就趴在空中花園的門口,小心翼翼地遮掩著自己的同時,又特彆好奇裡麵的進程。
路南天突發奇想道“要是這個時候,你小叔大喊一句你們不要再打了,不要為了我,會不會很狗血”
顧叢一言難儘地看了眼小路總“你投資的電影也是這種嗎如果是,我會拒絕看的。”
“那當然不是啊。我是投資商,又不是編劇,我絕不會乾那種外行指導內行的傻逼事。”很多時候,路南天都想代表他自己說一句請所有的製片人離創作遠一點。
蘇總在他們身後悠悠然道了句“這個時候已經無關顧祈年了,而是兄弟倆之間多年矛盾的爆發。”
有沒有顧祈年,都不會影響陳家兄弟看彼此不順眼,或早或晚,他們總會對上。
顧祈年也很明智地選擇了坐在那裡,安靜如花,不主動攬事,隻是在心裡稍微更加緊張偏向陳野一點。在這種時候,人的注意力永遠是不會欺騙自己的,顧祈年更在意誰,一目了然。
“你有什麼呢會讓他選擇你會讓爸媽更喜歡你”
陳沉還是問了出來。
在陳沉心裡,陳野就是如此的一無是處,他身邊的人也都無不在告訴他他的弟弟不如他,學習不好,性格又差,打個遊戲以後能有什麼出息呢
這就是多子家庭最容易產生的問題,兄弟之間可以成為彼此的幫襯,卻也很容易成為最經常被人橫縱對比的兩個人。從小比到大,他們之間就存在著極其激烈的摩擦與競爭。首當其衝,便是來自父母的關注與寵愛。
哪怕長大以後,他們可以瀟灑地說一句我才不需要他們喜歡我。
但在內心深處,包括自己都知道,那裡始終有個年幼的自己,在渴望著當初能夠被選擇,能夠成為誰眼中的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