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晉把她摟住,按住她腦後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吻,“好啦,我知道了,趙太太心眼兒小不能容人,我就是偷吃也在外頭擦乾淨了嘴,保準不給您添堵,行嗎?”
柔兒想點頭,想到他說什麼偷吃,又忍不住握拳捶了他一記。
趙晉大驚小怪地道:“瞧瞧,越發像隻母老虎,為夫嘴上花一花都不能行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他伸掌輕撫她肚子,“孩兒乖麼……讓我瞧瞧,差不多也是時候出來了吧,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三天後,聽說趙霞病了,安安主動請纓,說當日事鬨的難看,五房認錯態度也算不錯,她要上門去探病,以示對五房的安撫。柔兒自然也希望趙氏一族團結和美,安安既然這樣寬容大度,她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陪安安前來的是杏枝和韓乳嬤,被請在上房陪五太太說話。
侍婢帶著安安去小院裡瞧趙霞。
為示善待庶子女,五太太給趙霞撥了個非常開闊的獨院兒,隻是位置僻靜,距離上房頗遠,安安一路走過來,額上汗濕了一片。院中種著兩棵槐樹,遮下一片陰涼。安安在門前稍候,等屋裡說見她才移步走進去。
一掀簾子,迎麵就是涼颼颼的一股風。屋裡寬敞得很,四麵都有窗,卻不知怎麼,陽光一點兒照不進來。眼前昏暗一片,依稀能瞧出幾樣擺設。
趙霞靠坐在帳中,帳簾掀起一點兒,露出她半張不情願的臉來。床邊坐著個美貌婦人,像是正在低聲勸趙霞什麼,見安安進來,婦人訕訕地站起身,笑道:“這就是大房的趙大姑娘吧?可真俊呐,今年多大了?相了人家沒有?”
引安安進來的侍婢蹙了蹙眉,“鄧姨娘,大姑娘才九歲,怎可能論親?姑娘莫怪,這是我們爺房裡的鄧姨娘。”
安安含笑道:“哦,原來是鄧姨姨,早聽說您貌美,果然傳聞不虛,霞姐姐就是像您吧,所以才在我們姊妹裡那般出眾。”
說得鄧姨娘歡喜不已,她在趙家五房受人冷眼多年,連個小丫頭都敢擠兌她,何嘗有什麼人這樣讚過她,況這個讚她的人,還是趙氏一族最尊貴的嫡傳大小姐。鄧姨娘掩嘴笑道:“大姑娘過獎了,您能來瞧阿霞,我這顆心就算放下了,您有所不知,自打阿霞上回在您家闖禍回來,就給我們太太禁了足,小姑娘家家的,最是活潑愛玩,被關在屋子裡不準出去,可不憋死她了?回來又是老爺又是少爺,輪番來罵她,還被她爹打了一巴掌,你瞧瞧,嘴角上的口子現在還沒好。”
她端著趙霞的臉給安安瞧,惹得趙霞直蹙眉,“姨娘,你這是做什麼?”
趙霞很窘,她姨娘就是這樣,永遠上不了台麵,還嫌她不夠丟臉嗎?連那侍婢都聽不下去,斥道:“鄧姨娘,您少說兩句吧。”
鄧姨娘抽出帕子抹著不存在的眼淚,訴苦道:“大姑娘您瞧瞧,我們娘兒倆就這麼過日子的,平時人家都以為我們多風光,誰知道我們的苦哇。大姑娘跟我們姑娘是一塊兒上課學本事的,親姊妹倆兒,哪有隔夜的仇?越吵越親厚,大姑娘您說是不是?瞧在姊妹情分上,請您替我們跟太太說句好話吧。太太隻要發了話,我們家五太太哪有不應準的?不求彆的,能替我們姑娘尋門好親事就成。我們姑娘風光了,將來大姑娘您作為妹妹也沾光不是?”
那侍婢大吃一驚,想不到鄧姨娘說出這麼無恥的話來,“姨娘,你再這麼胡言,奴婢就稟告給太太知道啦。”
鄧姨娘臉上掛不住,捂著帕子又作勢要哭,安安道:“我要跟姐姐說話,煩請姑姑扶鄧姨姨去歇歇吧。”
她下逐客令,要和趙霞單獨說話。鄧姨娘本不肯走,侍婢又斥又勸,才把她帶下去。
屋裡隻餘安安和趙霞了。
安安信步走到窗前,撩起床簾瞧了瞧。
趙霞冷臉道:“你是來瞧我笑話的嗎?現在你看到了,有這樣一個生母,我活該被你們欺負被你們瞧不起,是不是?”
安安輕哧一聲,拍了拍手,恍似適才摸了下帳簾手上就沾了灰一般。
“我來看看你,畢竟我們家是城中有名的大戶,自當大度和善,不應跟你們這種小家子氣的人一般見識。”安安臉上的輕視毫不掩飾,她睨了眼適才鄧姨娘坐過的床沿,雖然有點累,但心裡膈應,不願意坐上去。
趙霞臉色鐵青,“趙安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安安笑道:“我怎麼欺負你了?我好心來看你,還帶了好幾匹最好的雲錦和絹紗給你裁衣裳,哦——真抱歉,我給忘了,隻怕那料子你沒資格選了,東西留在你們家上院兒,我適才瞧你姐姐的模樣,盯著那料子不肯晃眼,多半你嫡母會把最好的顏色花樣留給她親生女兒。”
趙霞氣得恨不得抓花她的臉,“你……你彆太過分,誰稀罕你的東西!”
“不稀罕麼?我記得去年年節,你還為著你姐姐搶了你喜歡的紅衣裳偷偷哭了一場。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麼知道?你二哥趙玉衡當笑話跟我說的呢。你們家真是好笑,姐姐欺負妹妹,哥哥也厭惡妹妹。我當時還覺得你好可憐,你來串門時,特地叫金鳳多給你抓一把金錁子。我娘也知道你不容易,吃的穿的少給你送了?沒想到你這人沒良心,欺我娘善良好說話,在外那般抹黑她,難道我不該打你?”
趙霞揪著褥子惱道:“你現在承認了是你打我?”
安安揚起下巴笑道:“是又怎樣?你現在嚷出去,有人會幫你嗎?你瞧瞧我臉上,留了這麼一道疤,我娘每每看見就心疼,她都恨死你了。彆人又會為了你得罪我娘?我告訴你,趙霞,你完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在我麵前欺負我弟弟、詆毀我娘,我臉上留道疤算什麼,為了我娘和弟弟,我可以拚了這條命不要。往後你受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活該,怪不著我!”
“趙安安,你跟你娘一樣,都是狐狸精變的!當天明明是你故意挑撥,說娟表姑那些壞話是我告訴你的,你把我姐姐們都拖下水,叫大夥兒都瞧不上我們一家,轉過頭你卻裝可憐,沒人罰你沒人罵你,還替你喊冤枉。你這麼壞,定然沒好下場!”
“是麼?”安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那我們走著瞧,看誰先完蛋。說好了,你可得一直硬氣下去才行,不能半途彎腰,又哭著回頭來求我娘替你做主啊。我娘挺忙的,她馬上又要給我生弟弟了,你最好離她遠點兒。”
趙霞氣得捶床,安安袖子一甩,扭身踱了出來。
盛夏的陽光刺眼又熱烈。她抬手以袖遮住光線。
她是趙家長女,弟弟還小,有些事爹爹又不好插手,她會努力護著她娘和弟弟不給人欺負了去。不管是誰,隻要對她娘親和弟弟不利,她就一定會替他們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當晚,柔兒半夜醒轉,抬手推了推身邊的趙晉。
“爺,我多半、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