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望著那張臉,她從前覺得這張臉莫名熟悉,可此刻,他是那樣陌生。
他幾番出現幫她,原來另有企圖?
是想接近她,然後接近她父親,替他爹報仇嗎?
趙晉在安安臉上看到震驚,看到憤怒,他雖心有不忍,但此刻必須讓安安認清對方的真麵目,她太年輕、太善良,太容易被人蒙騙,他雖然可以給她優渥的生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將她保護起來,但她也必須懂得如何保護她自己。
“興許你還記得他另一個身份,——長壽,馬房裡使喚的小廝。”他看著安安,不放過她臉上的半點表情,“記得嗎?你以前喜歡跟他玩兒的。”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開、坍塌,想法終於被印證,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怪不得覺得他熟悉,怪不得他送了她一柄短劍。怪不得從一開始她就不怕他。
也怪不得……他會在她身上下功夫。
怪不得。
他有目的。是她太傻了。小時候就傻,把他當成最親近的朋友,依賴他、相信他,他一言不發不辭而彆,讓她空等了那麼多個日夜,流著淚問小哥哥為什麼拋下我。
等她終於忘了他,不在乎他了,他又偏偏出現來招惹她。
安安從沒覺得自己這麼傻。
她並不是一個特彆單純的容易被人利用的人。
在同齡的姑娘裡,她格外早熟懂事。彆人想害她算計她,也要看她肯不肯配合,願不願意吃虧。
可她竟然從來沒看透過這個人。
趙晉朝福盈點點頭,福盈會意,示意侍衛們把江徊按住,伸手從他臉上撕下一張薄薄的皮。
安安吃驚地望著地上跪著的人。
他很狼狽,頭發披散在肩,身上有傷,正在流血。麵具下他的膚色比尋常男人白上許多,也俊上許多。
他連臉上的傷都是假的。
他究竟有什麼是真的呢?
聽趙晉沉聲道:“你假意受傷,留了這條疤,是為了換取陸旻的信任吧?讓他歉疚,以為你真是為他才毀了容,相信了你的忠心把你留在他身邊。若我沒猜錯,當年他在大碭山受伏,那些山匪是你找來的吧?演了這麼一場大戲留在他身邊,就是為了有個由頭回到浙州接近我,伺機為你死鬼爹報仇,我猜對了麼?”
薑徊不說話,他說什麼都沒用,況且趙晉猜得很準確,他為了接近陸旻費了很大的周折。可是……
他看向安安。他想解釋,她會信嗎?
趙晉盯著他的臉,將他眼底的情緒全部看去。
趙晉心裡湧起滔天的怒意,這麼個狗東西,敢覬覦他純潔無暇至善至美的閨女?
“把他拖下去!”
趙晉喝了一聲,把安安也嚇了一跳。她知道父親不是個對誰都溫和的人,他在外名聲稱得上凶,可他在自己麵前總是和聲細語,她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薑徊被拖了出去。
安安目光定了定,轉過臉來望向父親,“爹,他沒有對我怎麼樣,我跟他也不算認識,您不必擔心。”
趙晉猜測這話有幾分真假,抬手撫了撫女兒的發頂,笑道:“你小時候很喜歡跟他玩兒,我是怕你又給他騙了。薑無極的老婆傾城絕色,她生的兒子姿色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這樣的男人最懂得糊弄女人,你大了,今兒把一切說給你知道,是希望你自己能保護自己,分得清輕重,畢竟爹爹不能隨時陪在你身邊……”
安安俯下身來,握住父親的手,“爹爹,您不要擔心,我從前不知道,覺得他是好人。如今知道他跟您有怨,還妄圖要殺您,以後我一定會小心,不會給他接近我的機會。您放心,我知道輕重的,我也不小了。”
趙晉聽她說到這裡,想到今日是她生辰,被這種糟亂事攪了她的心情,當真不值得。
趙晉態度軟下來,翻開抽屜從裡頭拿出一隻小巧的錦盒,“去年爹答應你的,今兒便給了你吧。及笈了,是大姑娘了,我相信你能處理得好。”
安安挑了挑眉,笑道:“不會是……”
她飛快翻開盒子,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眉飛色舞地道:“爹,您真好!”
是一隻銅鑄的羽毛,背後刻著一個古樸的篆體大字“趙”。
這是趙晉的密令信物,隻要出示這個物件,就可以調動趙晉所有的人手,當然也可以調用趙家的財物。
他臨去京城前,將此物交給柔兒,被安安知曉後,就總是纏著他想摸一摸這令箭。
這些年他在背地裡發展了不少勢力人手,當年睿王過河拆橋一事絕不可再次發生,如今他有更多想要守護的東西,自然要比從前還謹慎,部署得也要更周密。
他知道安安不是沒輕重的孩子,不是危機情況她也不會胡亂出示信物,希望關鍵時刻這物件對她有用。當然,他自是希望她永遠用不到它,平平安安順遂一生才是他和柔兒對她最殷切的盼望。
安安很興奮,把玩著令箭愛不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