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瀾這一天出了不少力氣。
他很久沒有做如此重體力的差事了。
往前替惠文帝辦案, 跑腿的事多是底下錦衣衛去做, 需要他出麵, 路上騎馬,到了地方他督查錦衣衛搜捕, 審案勞心費神,但體力上很輕鬆,坐在那裡就是,連動刑都是手下打板子上火鉗子, 他隻需看著。
上一次如此耗費體力還是在戰場上,持續一天大戰,不停地揮刀殺敵。
殺敵威風,要的是人命, 砍樹聽著下賤, 但心是靜的。
魏瀾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心神靜寧了,什麼都不用想, 隻需砍麵前的樹乾。
如此算來,雖然累了一天,魏瀾精神很好, 回城時還看了端王一場笑話。
沐浴更衣,魏瀾先去景園看魏明珠。
魏明珠今日在禁足,五歲的小男孩悶得無聊,看到父親歸來, 他小心地觀察父親的神色, 被皇上懲罰砍柴, 父親肯定不高興。魏明珠不敢招惹生氣的父親。
魏瀾笑了笑。
魏明珠仿佛被解開了身上的繩索,跑過來問:“父親才回來嗎?砍柴累不累?”
魏瀾道不累。
魏明珠追著問山中的情形,魏瀾摸摸小男孩的腦袋瓜,教他該如何挑選木柴,又講到端王自負半天能砍完一車柴禾沒帶午飯,最後餓了一天的故事,還講了端王砍的大樹是活樹,既要晾曬多日才能燒火,又整棵難以搬運,百姓們無人問津。
魏明珠笑不攏嘴,覺得端王很傻,敬佩道:“還是父親厲害,什麼都想到了!”
魏瀾毫不心虛地接受了兒子的誇讚。
陪魏明珠用了晚飯,魏瀾去了阿秀那邊。
阿秀被父親嬌養了那麼多年,突然撿了一天柴禾,她腰身酸痛,因為今日不是逢五逢十的日子,她猜測魏瀾不會過來,飯後早早歇下了。
杜鵑才落燈從裡麵退出來,就見世子爺不聲不響地站在門前,正要進來。
杜鵑畏懼世子爺,低頭避到一側,行禮。
魏瀾直接往內室走。
床上,阿秀聽到杜鵑的聲音,忙坐了起來,屋裡黑漆漆的,她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進來後反手關了門。
阿秀打起精神,挑起紗帳穿好繡鞋,魏瀾繞過屏風,她也站起來了。
“世子這時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阿秀疑惑地問。
魏瀾解了外袍扔到屏風上,聲音冷淡:“身上酸乏,你幫我按按。”
阿秀聽了,小嘴兒抿了起來。
魏瀾酸,她還酸呢,堂堂世子爺身邊那麼多丫鬟小廝不使喚,非要來折騰她。
天黑,阿秀敢露出不快,可她不敢拒絕。
“是。”
魏瀾舒舒服服地趴在了床上。
阿秀爬到裡側,跪在他身邊伺候,也虧是天黑,魏瀾雖然赤著上身,阿秀看不見,就沒想那些有的沒的。阿秀也很困,她閉著眼睛替魏瀾捏胳膊捶背,困勁兒越來越濃,一隻手突然被魏瀾攥住了。
阿秀頓時醒了。
魏瀾原來是趴著,拽住阿秀的手後,魏瀾翻了個身,阿秀的手被他拽著縮不回來,無奈就趴到了他寬闊的懷裡。怕壓著脾氣不好的世子爺,阿秀忙用另一隻手撐住自己,緊張地問:“世子,您怎麼了?”
魏瀾躺好了,指腹在阿秀的小手掌心掃了一圈,特彆多按了按她的手指,不悅道:“接下來不必你再撿柴,過去後老老實實坐著,你這雙手是留著伺候我的,弄成樹皮一樣粗糙,按得我不舒服。”
阿秀今日撿了柴,手心是有點紅,但才撿一日而已,怎麼可能就摩粗了?
也許魏瀾太金貴,這點小區彆他都察覺出來了?
想到魏瀾砍樹砍得很快,不用她幫忙天黑前兩人也能回來,阿秀馬上答應了。
她又不是天生喜歡乾粗活,可以坐著享福為何不享呢?
魏瀾鬆開了她。
阿秀看著他模糊的臉龐,問:“世子要睡了嗎?”
魏瀾鼻子哼了聲。
阿秀打個哈欠,安心躺下了。
***
有了第一日砍柴的經驗,第二天的食盒沒用阿秀再特彆張羅,廚房都給預備好了。
不能頓頓喂世子爺、世子夫人吃饅頭包子,今日廚房給小兩口準備了白米飯、燒雞腿、四喜丸子,還有筒骨湯。
魏瀾他們出城時又碰上了端王夫妻。
魏瀾專心趕車,袁紫霞笑著與阿秀打招呼,阿秀抬頭看過去,先瞧見袁紫霞旁邊擺了兩個四層的食盒。
阿秀想,昨日這夫妻倆肯定是給餓狠了。
餓狠是一方麵,端王存心要與魏瀾比較的,一個食盒放了豐盛的飯菜,一個食盒放了茶水糕點。
到了荒山,魏瀾撿起車上的繩子、斧頭、柴刀,便往前走了。
阿秀自然跟著他。
端王除了拿上砍柴用的東西,還提了裝茶水糕點的食盒。
這回他與袁紫霞也要找枯樹砍,夫妻倆一直跟在阿秀與魏瀾身後。
進了山裡麵,阿秀與魏瀾分開,分頭尋找。
袁紫霞也要去,端王怕她摔了磕了哪裡,不許她去,還大聲道:“丈夫養家妻子享福,隻有那沒用的男人才會讓妻子跟著辛苦。”
連阿秀都聽出端王爺是在諷刺魏瀾了。
昨日阿秀還覺得魏瀾不分包子給端王夫妻有點不近人情,現在,阿秀覺得端王還真是自找的,而且以魏瀾的脾氣,如果不是端王是皇上的親弟弟,魏瀾可能早動手教訓端王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