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文帝莫名想到了深受魏瀾寵愛的私生子魏明珠,繼而想到了魏明珠那位神秘的生母。據惠文帝對魏瀾的了解,魏瀾少時並不喜女色,十六歲後去了一次戰場,不知為何開了竅,回府後便陸續收了四位美婢,後來,魏瀾更是直接將一個一歲多的男娃帶回府,認了私生子。
照魏瀾對魏明珠的寵愛,那位生母在魏瀾心裡的分量肯定更重。
可惜魏瀾隻肯告訴他魏明珠的生母已經死了,其他的再不肯多說一字。
惠文帝雖為帝王,卻不能強迫臣子兼好友傾吐私密。
“準備何時成親?”
“八月二十一。”
惠文帝揚眉:“這麼快?”隻剩三個多月了。
魏瀾笑:“臣年紀不小,該有個嫡子了。”
***
阿秀的嫁妝早在她及笄後就開始準備了,備齊了七七八八,現在要嫁給魏瀾,劉家也拿不出更貴重的嫁妝足以匹配魏家。劉孝山並不想打腫臉充胖子,繼續按照原來的嫁妝單子準備,大大小小的物件加在一起,統共湊了三十二抬。
對於小門小戶的人家來說,三十二抬嫁妝已經很體麵了。
這三個月,阿秀隻做了一件事,繡嫁衣。
從九歲到十六歲,阿秀一直養在深閨,跟著女先生學讀書寫字,學禮節女紅,學京城官話,學算賬管家,甚至還學了兩年音律,可惜她沒有器樂上的天分,各種樂器換著嘗試,竟無一樣可學,最後女先生就放棄了。
去年阿秀及笄後女先生才離開劉家,臨走之前,女先生溫柔地鼓勵阿秀,說她現在的才學,當個尋常的官夫人綽綽有餘,隻要阿秀有勇氣,便能夠遊刃有餘地接人待物。
阿秀分不清女先生的認可是真是假,得知她不用嫁魏沉的時候,阿秀很是鬆了口氣,因為她不想去過那種每日將規矩記在心上的生活。哪想到短短四個月,阿秀要嫁的男人身份更高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未來她要學的規矩更多?
腦袋裡各種事情,唯有繡嫁衣的時候,阿秀才能靜下心來。
嫁衣繁瑣,繡好了,大婚之期也到了。
魏家送了聘禮來,一百多抬的聘禮,將劉家小院擺的滿滿當當。
怕晚上來賊偷聘禮,劉孝山讓兩個兒子輪流守夜。
阿秀透過閨房的窗戶往外看,隻覺得那滿院子聘禮像是壓在了她心上。
丫鬟杜鵑可高興了,羨慕地對阿秀道:“小姐命真好,瞧世子爺準備的聘禮,他肯定是見您貌美,喜歡上您了。”
阿秀苦笑。
杜鵑是她九歲那年爹爹給她買的小丫鬟,窮苦人家出身,比阿秀見過的世麵還少。阿秀長得確實不錯,小家碧玉的美,放在鄉下或許還能當一句方圓十裡內的第一美人,但放在京城這貴女、美人、才女紮堆的地方,阿秀的姿色便沒那麼出挑了。
她想,魏沉都看不上她,魏瀾又怎會喜歡她?
魏瀾願意娶她,是因為他是個好哥哥,不忍斷送親弟弟與宋姑娘的好姻緣。
好哥哥?
阿秀情不自禁看向院子裡替她看守聘禮的大哥劉福、弟弟劉貴。
哥哥弟弟待她也很好,看重親情的魏瀾,除了風流,其他品行或許也不會太壞?
又過了幾日,魏家來催妝,劉家將阿秀的嫁妝包括魏家的聘禮送去了魏家,阿秀的丫鬟杜鵑也先一步過去替她鋪床了。
催妝過後便是大喜的日子。
這日傍晚,劉孝山、李氏夫妻倆一起來了女兒的閨房。
阿秀站在二老麵前,忍著眼淚不往下掉。
劉孝山取出一支匣子,打開,裡麵擺著一根銀簪,看著平平無奇,簪尾卻暗藏機關,裡麵藏了二百兩銀票。
“阿秀收著,這是爹娘給你的私房錢,國公府那地方,丫鬟也貪財,你不出點銀子人家都不給你辦事。這些你先用著,將來缺錢了再回家跟爹要。”劉孝山將匣子塞到女兒手裡,豪爽道:“阿秀彆跟爹客氣,咱們家在京城的家業都是靠你得來的,隻要爹手裡有錢,你要多少爹給你多少。”
他的手心全是繭子,阿秀就想起了小時候站在灶膛前看爹爹給她做麵的情形。
她淚如泉湧,跪到爹爹麵前哭了起來。
劉孝山眼睛也紅了,但西北的糙男人會做不會說,他拍拍女兒肩膀,起身走了,旁的事情,媳婦會教女兒。
李氏要教女兒的,是如何伺候丈夫。
她拿出一本小冊子,要女兒看。
阿秀隻看一眼就羞紅了一張玉蘭花似的臉,扭著頭說什麼都不願再瞧。
李氏無奈,轉念一想,世子爺私生子都有了,能不會辦事?
洞房什麼的,其實新郎新娘有一個懂,事情就好辦了。
“行,你不看就不看吧,明晚世子爺說什麼你聽什麼好了。”抱住即將出嫁的女兒,李氏無限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