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陽光十分燦爛,年輕的惠文帝一身明黃色龍袍,頭戴嵌著寶石的冠帽,龍行虎步地朝清心閣過來了。在惠文帝身後,端王、魏瀾一左一右地跟著,惠文帝不知在說什麼,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薛太後抿抿唇,先吩咐麵前這批人道:“除了魏明珠與那宮女,其他人都先起來吧。”
眾人聽命,各回各的位置。
阿秀沒起,繼續陪魏明珠跪著。
剛剛一群人跪著,惠文帝等人還猜不到出了什麼事,現在隻剩三個人,那肯定是這三人犯事了。
清心閣裡一共五個小男孩,太子、二皇子、郭六郎、薛四郎惠文帝都見過,那背對他跪在那裡的,自然是魏明珠了。
惠文帝皺了皺眉,瞥向身後的魏瀾。
他靠推斷猜出了阿秀母子的身份,魏瀾一看背影就知道了。
魏瀾收了笑,但也沒有露出其他情緒。
惠文帝一人跨進了清心閣,魏瀾與端王都在外麵的台階下停住。
端王同情地看了眼魏瀾。
魏瀾還是那副不驚不怒的樣子。
清心閣內,潘皇後將她的座位讓給了惠文帝,除了薛太後,其他人從起身後就沒坐下過。
“皇後,這是怎麼回事?”惠文帝看眼阿秀母子,問道。
潘皇後將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
惠文帝笑道:“朕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不就是一盆菊花,都起來吧。”
麗妃反對道:“皇上,那可是您賜給我的,豈能輕輕放過?”
薛太後等麗妃說完了,這才道:“正是,而且就算是普通的菊花,這事也該嚴查,如果是宮女膽大汙蔑魏明珠,那宮裡這些奴才們可能要重新學學規矩了,居然敢在哀家麵前血口噴人。如果是魏明珠犯了錯卻不肯承認,那哀家也要替魏瀾管管他,讓在場的太子、二皇子等小輩引以為戒,勿以惡小而為之。”
論從雞蛋裡挑骨頭再扯番大道理,滿京城都沒有人比得過薛太後。
惠文帝捏了捏額頭,忽然問阿秀:“你是魏瀾的夫人?你犯了何錯?”
阿秀一直低著頭,並沒有膽量去窺視龍顏,皇上問話,她看著魏明珠的膝蓋道:“臣婦是明珠的母親,如果那花是明珠撞的,明珠有錯,臣婦教養失責也有錯,如果明珠受了冤屈,臣婦理該替明珠向太後娘娘與皇上求個公道。”
魏明珠眼裡轉動的淚珠再也承受不住後湧上來的淚珠重量,啪嗒掉在了地上。
魏明珠飛快抹了把眼睛,突然將阿秀往旁邊一推,仰著下巴冷著眼道:“我不用你求!你根本不是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做沒做這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假惺惺當好人!不就是去內廷司,去就去!”
說完,魏明珠轉向薛太後,鳳眸裡射出雛鷹似的犀利:“太後娘娘不是說要送我去內廷司嗎,人呢!”
小男孩紅著眼睛,卻再也不肯落下新的淚。
薛太後非常欣賞他的勇氣,朝兩個宮人使了個眼色。
“等等。”
惠文帝突然阻攔道。
兩個宮人才上前兩步,馬上又退了回去。
薛太後看向惠文帝。
惠文帝淡笑道:“朕許久沒有親自審案了,今日既然撞上了,那就不必驚動內廷司了,朕就在這裡把此案審了了事。”
薛太後笑笑,看他要怎麼審。
惠文帝先對阿秀道:“此事與夫人無關,夫人先起來吧。”
阿秀知道惠文帝更偏心魏瀾,他肯定不會冤枉魏明珠。
阿秀低頭站到了孔圓圓身邊,站好了繼續看著魏明珠,還沒發現魏瀾也跟著惠文帝一道過來了,就在外麵看著。
惠文帝叫魏明珠、宮女繼續跪下,然後又朝被郭三太太擋住的郭六郎道:“人證郭六郎呢?”
郭六郎可沒有魏明珠的勇氣,一聽皇上要審他,郭六郎渾身都在哆嗦,躲在母親後麵哭了起來:“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什麼都不知道!”
郭尚書夫人、郭三太太同時跪下替他求情。
惠文帝不為所動,隻讓郭六郎跪到魏明珠身邊去。
郭六郎哭著鼻子跪了過去。
惠文帝麵無表情地審他。
郭六郎一害怕,將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這個人證作廢了,惠文帝掃眼麗妃,繼續審那宮女:“你說是魏明珠撞了你,那你告訴朕,他撞了你的胳膊還是花盆?”
宮女低著頭,假裝回憶了片刻,然後斬釘截鐵地道:“撞得花盆,當時奴婢抱著花盆往裡走,魏少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氣衝衝走過來,直接撞到了花盆上。”
魏明珠罵她:“你胡說!我看見你了,一早避開,沒撞到你也沒撞到花盆!”
宮女不與他對峙,隻是哭。
惠文帝示意魏明珠稍安勿躁,他命小太監再去抱一盆黃牡丹來,等小太監進來的時候,惠文帝吩咐與魏明珠身高相仿的郭六郎:“你去故意撞他的花盆,不用怕,你協助朕審案,朕便原諒你剛剛做偽證的錯。”
這時候惠文帝笑一笑,郭六郎就沒有那麼害怕了。
他擦擦鼻子,朝小太監懷中的花盆撞了上去。
花盆落地,也碎了。
惠文帝將魏明珠、郭六郎同時叫到麵前,再喊來四歲的太子、安樂公主以及薛四郎:“你們替朕看看,他們兩個胸口的衣服上有何不同。”
三個孩子走到兩個小男孩麵前,睜大眼睛觀察一番。
太子指著郭六郎的胸口道:“他這邊有些濕,還有黃色的花粉。”
安樂公主剛剛什麼都沒發現,聽了太子哥哥的話,她仔細看看,果然也發現了。
惠文帝抬起頭,對眾人道:“剛從花房端過來的花,花瓣上還帶著水珠,如果魏明珠真的撞到了那盆黃牡丹,他身上肯定會與郭六郎一樣留下痕跡,現在他身上沒有,說明魏明珠說了實話,是宮女自己笨手笨腳犯了錯。”
真相大白,薛太後等女眷還沒有說什麼,端王先沸騰了,拍手稱快:“皇兄明察秋毫,厲害!”
薛太後聞言,狠狠地剜了外麵的小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