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賞花會結束, 蕭琢都隻是叫範蘅陪伴, 並沒有再多與她說一個字。
但與太子有關的事都是大事, 很快太子單獨邀請範家大姑娘單獨賞花的事就在宮裡傳開了。
範玉林回來後換過衣裳, 便讓妻子叫女兒過來。
“爹爹您找我?”範蘅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眾人口頭議論的人物,帶著微笑來見父親。
範玉林迅速觀察了女兒的神色,方問:“今日太子邀你賞花了?”
範蘅訝異道:“竟傳到您耳中了?”
範玉林默認。
見母親也擔憂地看著自己,範蘅便解釋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包括太子叫她陪同賞花的理由。
“爹爹,娘, 我陪太子逛了半個時辰的花園,他從始至終隻與我說了這四五句,我猜他是真的隻想與三殿下對著乾吧。”範蘅心平氣和地分析道,“不管怎麼說, 太子幫我解了圍, 我都感激他,三殿下才是真的令人生厭。”
範玉林明白了, 微笑道:“好,爹知道了, 既然太子對你無意, 這事你也不用多慮。”
範蘅心想, 那麼冷漠的太子殿下怎會對她有意思, 哪天太子真的有了意中人,範蘅才要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絕色才會打動那樣一個人的心。
解釋了經過,範蘅告退了。
孔圓圓單獨問丈夫:“太子是對綿綿沒意思, 可三殿下擺明是看中咱們綿綿的美色或是你的仕途了,如果三殿下向皇上求娶綿綿,咱們怎麼辦?”
三皇子這些年一直不服氣太子,太子地位又十分穩當,將來順利登基,必定會收拾三皇子,再說三皇子品行也不招人喜歡,無論從哪個方麵講,孔圓圓都不想女兒嫁給三皇子。
範玉林沉思道:“此事終歸要看皇上如何決定,你我多思無益。”
孔圓圓瞪他道:“你好歹也是內閣大臣了,就不能提前為綿綿做點什麼嗎?”
範玉林若是能做,他就不用帶女兒過來給皇上當太子妃、皇子妃的人選相看了。
歸根結底這天下是皇上的,他們一家又才回京城不久,沒來得及操持女兒的婚事,趕上此事,能有什麼辦法?
***
惠文帝忙完一天的政事,將派去花園觀察諸位閨秀的小太監叫了過來,問話。
小太監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
除了幾個過於表現的閨秀名單,惠文帝得到兩個值得他在意的消息,一是三皇子看上範玉林之女範蘅了,二是太子似乎也對範蘅有些意思。
範蘅並非這些閨秀中容貌最美的,與她平分秋色的還有三五個,但範蘅有個深受他倚重的父親。
惠文帝敲敲桌子,派人去請太子。
蕭琢住的寢宮距離惠文帝這邊很近,沒用兩刻鐘就到了。
“兒臣給父皇請安。”來到禦前,蕭琢低頭行禮道。
惠文帝看著兒子清冷的臉,看一次歎一次氣。
不是從小養到大的就是不一樣,老二、老三、老四以及安樂公主都朝他撒過嬌或抱怨過,那是既把他當皇上也把他當父親,隻有太子,惠文帝對他最好,太子卻從未給過他一個笑臉,永遠都是一副斬斷七情六欲的樣子。
有人曾在他麵前搬弄是非,暗示太子不想認他這個父皇,心裡隻認魏瀾夫妻為爹娘。
惠文帝仔細觀察過,太子對他對魏淺對魏瀾都是一樣的冰冷臉龐。
惠文帝也曾問過魏淺:“太子進宮後似乎不曾笑過,他是恨咱們嗎?”
魏淺苦澀道:“我看過一本關於獸類的雜記,據說有的母獸靠分辨幼崽兒的味道認出它們,如果幼崽兒被人抓走沾染上人的氣息,再把幼崽兒送回去,母獸會拒絕哺育那個幼崽兒。母獸認不出親生骨肉很可憐,但那個幼崽兒一次次被母獸拒絕,它也是又委屈又害怕吧?”
“皇上,太子是我與您的骨肉,你我都把他當成失而複得的珍寶,可在太子眼中,咱們是丟棄他的人,他懵懂無知時咱們不在他身邊,等咱們找回他,一個是坐擁天下的父皇,他敬畏你,擔心他稍有差池便會被你厭棄,一個是生了他卻不養他的母親,在他眼中,我心裡大概根本沒有他的位置,他又怎敢向我表露任何一個孩子該有的情緒?更何況他都這麼大了,聽嫂子說,太子小時候也很頑劣,後來親眼目睹蕭珞之死,又進了一次天牢,太子才突然性情大變,謹小慎微。”
惠文帝聽了這兩番話,心中隻剩下遺憾與自責。
如果當初他履行了娶魏淺為妻的承諾,太子怎會流落在外,如果不是薛太後、廢後潘氏先後陷害太子,太子怎麼會變得如履薄冰,寧可裝出什麼都不在乎斷絕七情的樣子,也不敢承擔表露出情緒卻被父皇母後忽視、辜負的後果。
想想這孩子小小年紀經曆了那麼多,太子的冷便被惠文帝理解成了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琢兒來了,過來看看朕這幅畫如何。”惠文帝站在書桌前,招呼太子道。
蕭琢走上前,低頭看畫。
惠文帝畫的是一幅駿馬圖,草原遼闊,兩匹成年駿馬並肩馳騁,鬃毛倒飛,令人仿佛置身茫茫草原,感受到了迎麵而來的帶著草泥氣息的風。
蕭琢言辭精準而簡練地點評了這幅畫,誇讚卻沒有奉承之意。
惠文帝很滿意兒子的評價,看了畫,惠文帝問他:“聽說你在安樂的賞花會上看中了一位閨秀?”
蕭琢在出言帶走範蘅之前便考慮過這麼做的後果。
如果他否認對範蘅有意,父皇會不會將範蘅指給老三?
她並不想嫁老三,老三也配不上她。
不想因為自己的否認導致範蘅嫁給老三,蕭琢垂眸道:“喜歡還談不上,隻是順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