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瀾的確沒料到端王居然能忍下他昨日的言語侮辱。
阿秀一臉高興, 魏瀾俊美的臉上不見喜色。
阿秀忽然明白了, 皺眉道:“你還是不想明檀嫁給蕭璨?”
魏瀾默認。
阿秀問他:“那你跟我說說, 除了你與端王向來不合, 除了你嫌蕭璨長得過於昳麗, 蕭璨還有什麼地方不合你的意?”
魏瀾陷入了沉默。
蕭璨在禦書房陪皇子們讀過書,先帝曾誇讚蕭璨的聰慧與武藝隻在明珠之下, 先帝雖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好, 但先帝有識人之明, 他誇蕭璨, 蕭璨就一定當得起先帝的讚譽。所以, 魏瀾隻是不滿蕭璨的容貌。
“京城傾慕他的女子太多, 明檀若嫁給他, 我怕用不了多久蕭璨便會喜新厭舊。”魏瀾看著阿秀道。
阿秀還當魏瀾有什麼理由,聽到這個解釋,阿秀隻想笑:“說的好像容貌醜陋、沒有女人喜歡的男人便會對妻子一心一意似的。我跟你說, 當丈夫的風流不風流跟他的容貌、家世、才華都沒有關係,靠的是他對妻子的心, 可是人的心藏在肚子裡麵,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而且就算最初他真有與妻子白頭到老的心,時間長了, 他的心也可能會變, 這種例子京城比比皆是, 不用我給你數了吧?”
魏瀾不用她數, 遠的不提,先帝與他的二弟魏沉就是例子。
阿秀坐到魏瀾身邊,靠著他肩膀道:“除非明檀嫁過去,否則咱們無法判斷蕭璨或任何其他男子的心,這時咱們給明檀挑夫君,一要看男方的儀表才華品行,二要看他家裡的家風如何,三要看明檀喜歡不喜歡。”
“蕭璨的儀容品行沒得挑,端王與王妃娘娘恩愛甜蜜滿京城都知,而明檀又喜歡蕭璨。你看,這三點蕭璨都占全了,明檀真嫁給他,既有個賞心悅目的夫君,又有從小疼愛她的好婆婆,日子過起來肯定舒心,你還有什麼不同意的呢?”
阿秀抬起頭,看著魏瀾越老越迷人的臉:“再怎麼說,蕭璨對明檀肯定會比咱們剛成親時你對我的態度好吧?你那樣對我,我都能讓你對我越來越好隻喜歡我一個,明檀比我聰明,蕭璨又比你溫潤,他們倆在一起,你就放心吧。”
魏瀾耳垂動了動,他怎麼覺得阿秀不是在勸他,而是在跟他翻舊賬?
不過魏瀾沒有與阿秀爭辯,聽阿秀說了這麼多,魏瀾明白自己為何不滿蕭璨了。
或許也不是不滿蕭璨,魏瀾是還沒做好嫁女兒的準備。
阿秀剛嫁給他的時候,對魏瀾來說阿秀隻是一個他娶進來的女人,當時兩人沒有感情,他欺負欺負阿秀魏瀾也不覺得哪裡不妥。可明檀是他從小嗬護長大的女兒,現在變成明檀要嫁給彆人了,魏瀾擔心女兒會在丈夫那裡受委屈。
魏瀾想為女兒找一個絕對不敢欺負她絲毫的丈夫。
阿秀笑道:“你去哪找?婚前便保證一點都不敢欺負明檀的,肯定是畏懼你的權勢,這樣的人,他娶明檀完全是出自真心嗎?想巴結你吧?再說了,明檀看上蕭璨了,你就是找到一個處處讓你滿意的男子,明檀不喜歡,你還能逼著她嫁不成?”
魏瀾再也無話可說。
飯後魏瀾單獨將女兒叫到書房。
魏明檀猜到父親要與她商量這樁婚事,小手攥著帕子,低著頭等。
魏瀾疼愛女兒,小時候經常抱女兒,但當女兒長大,魏瀾漸漸也在女兒麵前變成了嚴父,將父愛深深藏在了心底。就像這時,魏瀾也不知道該如何慢慢將話題引到婚事上,索性開門見山道:“端王府來提親,你怎麼想?”
魏明檀已經知道父親不太滿意蕭璨了,她不敢再扭捏,萬一把蕭璨扭捏跑了,那可如何是好?
低著頭,魏明檀輕聲道:“女兒願嫁。”
魏瀾詫異女兒的直言,奇道:“為何?據我所知,你與蕭璨並未單獨見過幾麵。”
魏明檀鞋尖輕輕擦著地麵,嘟噥道:“他長得好看,一麵就夠了。”
早在十歲那年看見站在高階上的少年蕭璨時,魏明檀就已經接受了端王妃的玩笑,願意給端王妃當兒媳婦。
魏瀾沉默了很久。
女兒聰慧,在大事上繼承了他的洞若觀火,沒想到這麼聰慧的女兒挑選夫君時居然隻看重男方的容貌,比她娘還膚淺,阿秀好歹還知道惦記端王府的榮華富貴。
“男子當以建功立業為榮,豈可隻看容貌美醜?”魏瀾語重心長地教導女兒。
魏明檀看眼父親,講道理道:“建功立業,蕭璨是端王府世子,未來的王爺,京城非皇族子弟再怎麼厲害最多隻能封一等國公,能比得上蕭璨?功業不如蕭璨,容貌又不如蕭璨,那樣的人,女兒為何要嫁?”
魏瀾竟無言以對。
既然女兒心意已決,魏瀾歎道:“罷了,就他吧,將來若他欺負你,你告訴爹爹,爹爹為你出頭。”
魏明檀心花怒放,少女懷春隻為能嫁給意中人高興,暫且還沒有想到出嫁就要與家人分離的憂愁。
目送女兒離開,魏瀾很是不舍。
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女兒,說嫁人就要嫁人了。
魏瀾從未言老,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要開始老起來了。
晚上睡覺,魏瀾輾轉反側。
阿秀困倦地問:“煩什麼呢?”
魏瀾抱住她,低聲問:“你說,咱們是不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