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兒臣也不是不敢。
他已經有了與皇阿瑪抗衡的力量,隻是不想讓太和殿之變重演,不想讓朝廷再內耗一場,但如果皇阿瑪非要親自撫養弘晴,那他也不是不能跟皇阿瑪撕破臉。
“兒臣知道您不讚成兒臣的理念,所以才會想親自教養弘晴,但他是兒臣的孩子,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他的出生讓兒臣的心終於不再是飄著的了,而是穩穩的落在這個世界上,成為這裡的一份子。”
“兒臣從前看不慣這裡的很多東西,落後、愚昧、殘忍,像我這樣的懶人,一開始是沒打算改變這些的,我不過是想平平安安活到老,做一條鹹魚罷了。”
“是皇阿瑪把我推到了現在,戶部、內務府都是皇阿瑪安排兒臣去的。當年如果不是皇阿瑪讓兒臣帶太醫去看望靳輔,兒臣也不會誤打誤撞去山西,兒臣第一次殺人是在那裡,第一次被人暗殺也是在那裡,兒臣惜命,可那時候數度被暗殺卻不願意離開,大概是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覺醒了吧。”
不是野心,是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良心。
“如果沒有德州之變,那就不會有後來的太和殿之變,二哥在除夕夜殺上太和殿,難道不是被皇阿瑪您逼出來的嗎?”
“您那麼多兒子,如今還站在您身後的還有誰,老八?十四?還是更小的那幾個弟弟?皇阿瑪您何必再逼我呢?”
“不管我要做什麼,不管我想把大清變成什麼樣,太和殿之變的時候屬於您的時代就已經過去了,您比我更清楚,除了我,皇阿瑪你已經沒有兒子可以選了。”
不然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孫子身上。
康熙沉默了許久,半響才道:“朕擔心大清的江山會覆滅在你手裡。”
“那就是兒子本事不濟,是大清氣運本該如此。王朝興衰更替是不可能避免的,皇阿瑪不會真的指望大清千秋萬代吧?”
胤祉乾脆找了張椅子坐下,有些話是他不能跟旁人說的,按理也不該跟皇阿瑪說,隻是他現在想說給皇阿瑪聽。
“兒子也希望大清可以變得更好,國家強盛,不會被彆國欺辱,百姓安穩富足,吏治清明。無論是漢人,還是滿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也不管是士農工商哪個階級,還是入了奴籍的那些人,隻要是大清人,就都能被大清的律法所保護,保護他們的生命和財產,保護他們最基本的權利。”
“再也不會有人被賣到宮裡做太監,賣到青樓做女·妓,賣到大戶人家為奴,若是人人都能吃得飽飯、讀得起書、上得起學,那該多好。”
在原本的曆史中,再過兩三百年,這片土地就會變得這般美好,但他等不到兩三百年後了,這裡的人也是人,這裡也是他的家,他的國。
康熙神情複雜,如今還夢想天下大同的人實在不多了,能付諸於行動的就更是寥寥無幾,而這個人居然還是個滿人,是個皇子,是大權在握的皇位繼承人。
是的,哪怕他不想承認,可事實上確如老三所說,他沒得選了,老八不合適,壓不住一連串的皇子,皇室內鬥帶來的危機不比老三要建造天下大同小,十四就更不成了。
太和殿之變後,一切就都已經亂套了。
朝堂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經不起再一次的政變了。
胤祉從前願意維持平和,願意用‘名聲’哄皇阿瑪高興,但現在他往前走了一步,皇阿瑪就隻能往後退了,他手中的權利越多,皇阿瑪就越不會輕易跟他‘開戰’。
乾清宮裡沒有旁人,禦前總管梁九功都不在,所以沒人知道這父子二人究竟談了什麼,但是當天萬歲爺便下了立太子的聖旨。
‘太子之名’對如今的胤祉來說還真上不上什麼,他手中的權勢已經遠超太子該有的了,之所以向皇阿瑪討要‘太子’這個虛名,不過是想要和皇阿瑪攻守互換而已,從前他是被動防守,如今輪到皇阿瑪防了。